下樓時,南庚辰在慶塵身旁小聲嘀咕道:“塵哥,我看到那轉校生的素描畫了,她是不是發現了你的身份?當時她在場嗎,我怎麼沒見過她。”
慶塵瞥了他一眼:“有機會再說這事。”
“奧,”南庚辰點點頭:“那塵哥,素描你能送給我嗎,我回去給你裱起來紀念一下。說起來這女孩的畫工是真好啊,我一看那幅素描,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慶塵無奈道:“要不要再供起來給我燒點香?”
“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南庚辰說道:“話說塵哥,我覺得那女孩挺好看的啊,她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才坐你旁邊?你倆……”
結果這時慶塵轉頭認真看向這位同桌:“背後開女孩這種玩笑並不是一個好習慣。”
“知道了知道了,”南庚辰虛心認錯:“不過塵哥,你被采血真的不會有事嗎?對不起啊是我拖累你了。”
“沒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慶塵回想著那晚發生的事情:“一開始是為了救你,但後來就不是了。”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
操場上,不知何時已經搭起了十多頂白色帳篷。
帳篷下麵擺著桌子,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與護士就坐在桌子旁,準備好了酒精、棉簽、取血試管等一係列醫療器械。
慶塵一眼看過去,赫然發現那位曾經在行署路四號院裏撞過車的小鷹,也穿著白大褂和白口罩……
他倒是沒看見路遠,也不知道這位路隊忙什麼去了。
操場上,最顯眼的人還不是這些白色的帳篷,而是劉德柱。
隻見三十多個富二代圍在他身邊,大家嘻嘻哈哈的看著操場上同學,臉上一副來到了鄉下的新鮮樣子。
慶塵看了一眼便沒再關注,他並不覺得這裏能有什麼潛在客戶。
如今他已經正式晉升騎士,又有李叔同這樣的人物當師父,所以也有資格挑一挑客戶了……
不遠處,秧秧默默注視著大家排隊體檢,慶塵與南庚辰站在隊伍裏,極為平靜。
她看到。
當隊伍輪到慶塵采血時,那少年毫不猶豫的坐在桌子前伸出胳膊,仿佛一點都不擔心似的。
“難道這少年已經注射基因藥劑改變了DNA,所以才有恃無恐?”秧秧暗自思忖著:“我原以為他可能才是李叔同的學生,但現在看來好像是我錯了?”
事實上,慶塵曾跟李叔同確認過,騎士傳承本身是一件很隱匿的事情,大部分知情者,也隻是知道青山絕壁的事情,因為青山絕壁就在那裏也挪不走。
但是,幾乎沒人知道後續的生死關是什麼。
也不知道完成生死關後,會是以打開基因鎖的方式來完成晉升。
整個裏世界,也隻有騎士之路與基因鎖有關。
所以,慶塵這才有底氣確信,他現在已經可以經得起采血了。
不管對方化驗多少遍,化驗報告都會將所有人的猜測,指向錯誤的彼岸。
然而就在他抽完血回教室的路上,當他路過秧秧身邊時,女孩竟忽然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我不會改變看法。”
慶塵笑了笑,沒再回應。
沒人注意到。
當慶塵抽血離開後,穿著白大褂的小鷹來到白色帳篷裏麵。
之前負責給慶塵采血的護士,默不作聲的遞過去一支采血試管,兩人的身影隻是交錯了刹那,采血試管便已經換到了小鷹的手裏。
他若無其事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默默的上了一輛120救護車。
他在車裏脫去了身上的白大褂,看著身旁的鄭遠東說道:“老板,拿到了。”
鄭遠東點點頭說道:“去法醫鑒定中心,我需要盡快知道結果。”
小鷹想了想問道:“老板,我們需要這麼謹慎嗎,您安排大規模采血我能理解,這是為了不讓學生和學生家長驚慌。但單獨取走他的血液樣本,也需要如此謹慎、隱蔽嗎?”
鄭遠東看了小鷹一眼,平靜解釋道:“找他的人太多了,我們雖然要確認他的身份,但也一樣要保證他的安全。”
“還有人在找他?九州嗎?”小鷹好奇。
鄭遠東搖搖頭:“不止九州,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
……
下午5點鍾。
法醫鑒定中心的某間辦公室裏,小鷹拿著一份檢驗報告來到鄭遠東麵前,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老板,不是他。”
鄭遠東臉上難得出現了凝重的神色,他接過檢驗報告再三確認,最終才確定那個名叫慶塵的少年,DNA確實與他們采集到的無法匹配。
他審視著自己得到的所有線索。
安靜的辦公室裏,鄭遠東無聲的閉上了眼睛。
他在回憶裏追尋著那個少年的足跡,仿佛抽絲剝繭般的趨近了那個真相。
然而,那一切相互關聯如蛛網的線索鏈,卻因為一份檢驗報告全然斷裂。
像是被人硬生生一刀斬斷了似的。
“老板?”小鷹忍不住問道:“現在怎麼辦?”
鄭遠東站起身來:“幕後之人或許不是他,但老君山上的那個殺手一定是他,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鄭遠東在想。
如果他的線索全部正確,但化驗報告卻證明他的推測有誤。
那麼這中間一定有一個他還不知道的線索,導致這份化驗報告指向了錯誤的結論。
“他改變了自己的DNA,”鄭遠東看著小鷹說道。
就在老君山事件與采血事件之間,這條表裏世界加起來長達二十多天的時間線裏,慶塵改變了自己的DNA!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個少年一定也知道,對方在老君山留下的血液樣本是非常致命的線索,所以對方在這二十多天裏主動的改變了自己的DNA。
可什麼手段能改變自己的DNA呢,那就隻有基因藥劑了。
但問題來了:“如果他就是18號監獄裏的另一個時間行者,是李叔同學生,是劉德柱掩蓋的那個幕後之人,那他怎麼會選擇注射基因藥劑?”
要知道,裏世界所有人都很清楚,基因藥劑是有後遺症的。
新文明紀元裏,最早的基因藥劑來自禁忌裁判所。
他們通過藥劑將提取到的“神明”的基因片段,強加在了人類的基因上麵。
這東西很神秘,鄭遠東拿回基因藥劑後就開始研究,然而到現在都沒人能突破這項技術。
後來,基因藥劑慢慢多了起來,各個財團似乎也從禁忌之地裏找到了新人類的基因,然後加以提取。
但後遺症也隨之而來:注射基因藥劑者無法生育。
這就像是一個非常質樸的道理一樣,凡有獲得,必會失去。
萬事萬物都有代價。
所以,李叔同的學生會為了隱藏身份就承受如此嚴重的代價嗎?當然不會。
底層人民為了生存、家族地位、保護親人、討生活,把基因藥劑看的非常重要。
因為在人命如紙的時代,他們隻有變的有用、變的有價值,才能過的稍微好一些!
但上層人士,從來都不屑於基因藥劑!
想到這裏,鄭遠東突然看向小鷹:“你們……會怪我給你們注射基因藥劑嗎?”
小鷹撓了撓頭笑道:“老板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大家都是自己選的啊,也都知道後遺症的。”
“但你們可能還太年輕,沒辦法意識到這件事到底有多嚴重。”
小鷹笑了笑:“笑死,根本找不到女朋友。”
在鄭遠東的注視下。
小鷹趕忙說道:“老板,我開玩笑的。而且……總有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對嗎。您放心吧,我們都宣誓過的,無怨無悔。”
……
……
辦公室裏忽然安靜了下來,鄭遠東沉默著。
小鷹轉移話題問道:“老板,會不會慶塵背後,還有一個人?”
鄭遠東沉思著:“我也想過這個可能,而且好像也隻剩下這個可能了。那個幕後之人一直很謹慎,沒道理會從幕後衝殺到台前。”
就像何今秋一樣,至今很少有人見過他出手,因為對方要做那個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人。
從這一點看來,慶塵和劉德柱都像是某個人手裏的棋子,被人放在台前博弈。
老君山的那一夜,殺手實在太有血性了,這也不像是一個隱藏在幕後的人,應該會做的事情。
“我需要再確認一下。”
說罷,鄭遠東撥出去一個電話說道:“幫我黑來南庚辰與慶塵的聊天記錄,從穿越開始至今的,所有。”
這電話不知是打給誰的,但很快,聊天記錄就發來了。
這件事情是違反紀律的,但他必須把慶塵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鄭遠東細細的看著,卻發現事件開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南庚辰都不知道慶塵的時間行者身份。
直到上一次回歸。
他看著這段聊天記錄:
“塵哥,你在嗎?在嗎在嗎在嗎”
“塵哥,你聽我解釋!”
“沒有啊塵哥,我和李依諾就是普通朋友!”
鄭遠東感到奇怪了:“咦,他們是突然在裏世界遭遇了,而且發生了某些奇怪的事情,導致南庚辰急於解釋。李依諾,我聽過這個名字,這不是李氏第三代長女的名字嗎。我前一段時間還看到新聞,說她帶領秋狩隊伍去荒野上……”
李依諾太有名了,也是很重要的財團核心人物,以至於鄭遠東一下就辨認了出來。
目前看來,是南庚辰跟著秋狩隊伍南下,然後遇到了慶塵。
可是為什麼,南庚辰解釋自己和李依諾是普通朋友,而慶塵卻讓南庚辰在回歸的七天裏,好好補一補?
小鷹嘀咕道:“老板,我瞅這意思,南庚辰不會是被李依諾這富婆包養了吧?!”
鄭遠東愣了一下,別說,還真是有點這個意思啊。
他往後看去,然後便順其自然的看到南庚辰讓慶塵來投靠,慶塵說自食其力掙來的飯更香。
嗯,前後呼應了……
小鷹有點羨慕:“要是我也能被富婆包養就好了,我還打了基因藥劑,不光體力好,還不用結紮……”
在鄭遠東的注視下,小鷹閉嘴了。
鄭遠東說道:“這慶塵是個荒野上的獵人,而南庚辰就在李依諾身邊,也給慶塵透露了很多關於李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