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如盤,丹桂飄香,花市燈如晝。
中秋佳節,處處張燈結彩。官家辦的燈會從慈恩街起頭,一路延伸至鍾秀路。
人流如織,車水馬龍,不論老少都上街來看熱鬧。提一盞兔子燈,江可芙笑靨如花,拉著恒夭在人流中穿梭。
少年不識愁,一月前常勝坊的事江司安還發著愁唯恐楚先報複,她已經趕著這難得能正大光明上街的日子跑出來了。
一襲大紅,鮮豔奪目,發上係著中秋才佩戴的紋花紅色纓帶,少女嬌俏麵容上漫著喜悅。
“恒夭!你看那個!”
涿郡偏遠,逢年節也未有如此熱鬧,幼時林家雖帶她去看過鄰近州府的燈會,但與此相比還是差遠了,所以江可芙看什麼都新鮮,一手拽著小婢女唯恐人擠丟了,指著頭頂一個樣式新穎的花燈叫她瞧。
然而,未等身邊人應答,耳邊先響起一輕佻男聲,左手被恒夭驀的握緊了。
“我與江姑娘當真有緣。”
微微一驚,偏頭瞥向來人,待看清麵容,也不掩飾厭惡。江可芙蹙眉後撤一步,看著身畔眸色深沉的瘦高青年,好像是叫...楚先?
“楚公子。”
街上不好撕破臉,點點頭,拉起恒夭要走,楚先長臂一伸,將路攔個分明。
“什麼意思?”
“當日不知是江姑娘,多有冒犯,又不好去府上叨擾,有緣再遇,在此陪個罪。”
楚先居高臨下,看著江可芙燈火下投著一片陰影的長睫,忽閃忽閃的弄得他心也癢癢的。常勝坊一麵,知曉江可芙是個姑娘,楚先就惦記上了。
來世一遭二十多年,仗著長姐,他禍害的姑娘不計其數,早打聽了這位初來京城,既無交好名聲也糟,江司安官是不小,但若想江可芙日後還能嫁人,恐怕也要忍氣吞聲,所以並不難得手。
“楚公子賠罪我接受了,可能走了麼?”
“江姑娘這麼不待見我?怎麼我一來就要走?”
對麵人目光灼熱,盯得人難受,攔在身前的手臂也不肯放下。臉色霎時間有些不好,江可芙冷笑出聲。
“這不顯而易見?勸您還是識趣些,離我遠點兒。”
“那真是可惜了,當日坊中一見,楚某對江姑娘可是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楚先嘿嘿一笑,絲毫不因江可芙麵上怒意而顯不快,渾然一副調戲姑娘家的語氣,若不是在大街之上,江可芙非要狠狠抽此人不可。
“大街上別逼我抽你。”
“打是親罵是愛,看來江姑娘也與楚某一般心思啊。”
當街調笑,絲毫不知何為羞恥,江可芙瞥見幾個過路之人已經向這邊瞧來,俏臉氣得通紅,卻不打算多做糾纏。當街打人要進官府,眾目睽睽,她可不想與這人扯上關係,時日長,總能讓她找到教訓的時候。
狠狠剜一眼楚先,江可芙扭身換了方向。
還未來得及出言安慰有些瑟縮的恒夭,身後一句話讓她腳步一頓。
“江姑娘的刀還落在我這兒,倒是不錯,不知幾時取回?”
那刀當然不錯,還是她在涿郡初學武時,林衛送她的,刀柄刻名,喚清霜,跟她八年,砍起東西依然如新。知道落在賭坊,江司安卻不許下人替她取回,恐她再持刀生事。本想著哪日獨自賭坊走一遭,此時被提起,自然方便了。
“今日便取。隻這身衣服不宜進坊,勞煩楚公子替我拿了來,我就在此處等著。”
清霜伴她多年,自然不能放任流落在外,江可芙轉身回話,卻見楚先笑得不懷好意。
當日江可芙從坊中離開,他就見了那刀,刀鞘鑲玉,刀刃鋒利,刀柄篆字刻名,看著貴重,他料定江可芙會來取,便想以此做餌,如今一試,看來少女寶貝的緊。
“刀在楚某府上,帶刀過街也不大像話,恐怕江姑娘得親自與我走一趟了。”
猜到他要搞幺蛾子,江可芙秀眉一揚。
“你存心的?”
“江姑娘若不要那刀了,楚某還能把人強綁了去?”
“算了,走吧。”
不知這人的卑鄙手段,隻自詡身手不錯,並不擔心,恒夭一把攥住她手腕搖頭,江可芙輕拍肩膀叫她安心。
“你就別去了,在這等著,若真有事我自己一人才方便。”
“小姐,我,怕你有個三長兩短......”
“那你更去不得了,這是金陵,放心,能有什麼事。等著吧。”
將提燈塞在恒夭手裏,江可芙轉身跟上楚先。
“江姑娘不帶上丫鬟?”
“你別打她的注意!”
燈火煌煌,喧鬧非常,禁宮之中也是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李辭喜歡民間那點子煙火氣,往年都是殿上坐片刻,就借口吹風出了宮找不見影,今日皇後鍾氏卻難得的催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