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與太子妃繼續聊著,江可芙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卻不好細問,待時辰差不多該離去之時,鍾氏卻突然下了個吩咐。
“祝臨跟他幾個兒子,明日就問斬了,給祝溪初個消息吧,這幾月就在墨林軒裏等著肚子裏那團肉降生,安安生生的,倒便宜她了。”
“兒臣親自去?”
“本該本宮去,可那張臉,當真是不想再看見了。就說領了鳳棲宮的口諭,也無人攔你。”
“那...七弟妹與兒臣一道吧。”
“也好,可芙,當日你也受委屈了,跟你皇嫂一道,去瞧瞧月婕妤吧。不,現在該稱祝氏了。”
莫名就被指了差事,江可芙也推拒不得,不過就是陪著傳個話,想來無什麼,正好也問問太子妃祝家行刺一案始末,當即應了聲,與太子妃一道出去。
宮道上人不多,來往又都沉默,迎麵一陣風,太子妃的宮人紅綺急急的把臂彎裏搭著的一件煙色披風給主子搭在肩上,江可芙也借此起了話頭。
“祭祖回來皇嫂身子怎麼樣?”
“你也瞧見了,都三月天了,還穿得這般厚。當日那不過是普通迷藥,是我自己,這身子話還說不利索的時候就日日一碗苦藥汁,一晃這些年,說嚴重也不嚴重,離了,卻又不行。便因著這個,連個孩子都有不得...”
自己緊了緊披風,朝江可芙靠近一些,太子妃不疾不徐的說著,隻是提及孩子,多少有些落寞。
聽聞過李盛成親多年,後院隻太子妃一人,青梅竹馬,從學堂伴到東宮。江可芙想著,這才算舉案齊眉,人間佳話。她眼底落寞,恐也不止自己的那點兒不甘,還帶著對太子的一點歉疚吧。
“皇嫂年紀尚輕,這時候愁什麼孩子呢,該來的,總歸得來的,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你說得是,可承王妃年前誕下了一個小世子,母後便也盼著文則與我的孩子了。”輕輕歎口氣,太子妃這次直接貼過去,挽了江可芙一側手臂,“且如今,齊王妃也有孕了,若過些時日你也有了,我才真是‘四麵楚歌’了呢。”
這話說得江可芙有些尷尬,目光四下轉一圈,趕緊笑著打哈哈:“哪兒就那麼早,總感覺我還小呢。”
“你...十七了吧?”
“我年前九月才及笄。可沒那般快。”
“那倒是不急了。”
太子妃緩緩一句,便兩處沉默,江可芙等了片刻,身側人似無再說話的意思,便張口想問那案子,卻趕巧的,太子妃又開了口。
“不過有的孩子,來世間,命數也是說不準的,月婕妤有孕,正是她得盛寵,祝家也得君恩的時候,偏生要做這等事。如今,那孩子降生便要無母親愛護,無母族撐腰,聖上許也厭棄,若這般來世間一趟,還不如不曾降生,也少受一番塵間苦...”
聲音輕細,仿若呢喃,江可芙詫異回首,隻瞧見女子望著遠處宮道的側顏,長睫微卷,未曾掩住眸子古井無波,蒼白的麵色,襯得太子妃,好似一個沒有感情的瓷娃娃。
“皇嫂?”
“...沒什麼,突然覺得,那還未曾出世的孩子,有些可憐罷了...”
回眸輕輕一笑,拍了拍江可芙的手,微涼的掌心叫江可芙有些驚異,不由伸手緩緩覆了上去,也連著一並終於問起那案子。
“皇嫂,祝家這事,是如何斷的?”
“你是早就想問這個了吧?”
“有些好奇。”
“也是,若無關係的,也就不關心了,你原是親身經過的。其實說起來我也不甚了解,不過文則提過幾句,此事還多虧七弟,當日殺死的與你交手那人,中衣裏側繡了些紋飾,順藤摸瓜,竟是祝家聯合了青聖會的叛黨。就這般在天子腳下,若皇陵不曾暴露,還不知要傷及多少人性命。”
“青聖會?祝家圖什麼?”
那是大啟建朝時就有的前朝餘孽,曆經幾代,已無最初那般令人聞之色變,但心頭一凜是免不了的。
“誰知曉呢。興許不過是想殺我們給月婕妤日後做個伴兒?心存僥幸以為便不成也牽不到自己身上。卻是敢想。與叛黨牽扯,隻這一條就夠他們死一百次了不過有件事,也是駭人。”
“嗯?”
“舒太妃。你可知舒太妃在庵裏醒來後說什麼?她從祭祖的前一日就昏了,當日迎我們進庵的,不是舒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