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人呼吸沉重,靜靜立著也不答話。初被一扣還道是那晚的人追來尋仇,熟悉氣息近身時,身體已下意識放鬆下來。嗅著酒氣微微挪開些許,手腕也動了動,卻在下一刻被猛然攥得更緊。肩頭一搡,再次抵在隔板上。
“別動。”
耳畔沉聲。
尚餘懵懂,江可芙無意識點頭,竟真不動了。片刻才反應莫不是醉了耍酒瘋要與自己過招,腳下便悄悄撤開要下個絆子,架勢才擺開,身子一斜站立不穩,手裏點心都掉了,竟是被李辭察覺,膝蓋抵住了腿。
“你...”
“我說了別動。你急著躲什麼?”
身影逼得更近,下頦一暖被帶著曖.昧輕佻的指腹摩挲過輕輕抬起,言語夾雜的熱息間帶著更重酒氣,拂過臉龐讓江可芙一時也有些暈乎。
抬眸,不閃不避與晦暗中點星般的眼睛對視片刻,江可芙眨眨眼,一抬左手,“啪”一下,拍開了李辭。
“廢話!我夜宵掉了。不動等你給我踩稀碎我還吃什麼?醉了出去醒酒,在這兒調戲誰呢?”
狠狠一掙,格開抵腿的膝蓋,往前兩步終於放鬆了被隔板上雕花硌得生疼的後背,甩甩手示意對方鬆開自己,卻依然箍得死死的掰也掰不開。
“鬆開。”
黑暗中李辭不語。
莫名的瞥他一眼,卻是吼也吼了,打又打不得,江可芙蹙眉沒了奈何,隻能任由扣著,矮身去撿點心紙包。指間將將觸及,就被一施力拽了回去。
“你不許撿。”
一個不穩險些栽了。惹的人有些氣急。
“我不撿你撿?”
“我,我也不撿!”
“不可理喻!”
又甩手,自然還是掙不開的,李辭隻盯著她,眼睛也不眨。四下瞧瞧,欲把人拽去麵盆處洗把臉,邁出一步,腕上卻陡然鬆了。詫異回首,李辭垂著頭,聲音低沉下來。
“我沒醉...”
“行行行,你沒醉,那也洗把臉成不成?沒醉也開始說糊塗話了不更玄乎。”
“你拿我當孩子哄麼...”
“誰家七尺高的兒子也不這樣啊”
江可芙小聲嘀咕一句,瞥去見不再有動作,便任他杵在那兒回去撿油紙包。但李辭似乎就是杠上那包點心了,察覺到她意圖,沉聲又一句“不準撿”。
“不是,你說你沒醉那咱們就得講講理啊,我就想吃個夜宵招誰惹誰了?”
“吃夜宵還是睹物思人?”
突然沒頭沒腦一句,江可芙當真好大的不明白,隨即嘀咕一聲“莫名其妙”,便不再理他。撿起紙包剛打開看糕餅如何,身後腳步聲起,一股大力突然扳住肩膀將人翻轉過去,江可芙“嘶”了一聲,再次被扣著手腕按在隔板上。
“沒完了?”
這一推一按比適才還急,肩胛骨正好撞在雕花上,痛得咬牙。抬眸,李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眸子又似清明又像迷離,周身氣息是可察覺的比適才陰下去許多。
莫名惶惶,咽下了埋怨的後半句。
“你做什麼?”
“你覺的我做什麼?”
“你,你就是醉了。我不跟醉鬼計較,趕緊的,你鬆開,大不了我不吃了好吧。先給你拿點解酒藥行不行?”
李辭沒應,隻一聲冷笑。
“你笑什麼,鬆開。沒輕沒重的,剛才抓一下現在攥一下的,這要換脖子我早斷氣了。我這身破皮肉也是,人不嬌氣它們倒可嬌貴了呢,留點什麼印子都不好消,手腕露出來時不時見人的,不知道的以為我從牢裏剛逃出來呢...”
“是麼?難怪,腰上那道,大好了還青一塊。”
李辭答非所問。
“對啊。所以你快...不對!你什麼時候見過?”
疑惑抬眸,卻又得了對麵一聲冷笑。
“魅香閣裏穿得那麼招搖和人聊得熱絡,旁人能見,我就見不得了?”
江可芙愣住了。
微微蹙眉,不明白李辭到底賭什麼氣,怎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也沒等她理清,眼前一暗,李辭突然欺身壓過來,不及推拒躲閃,就被一攬,牢牢鎖在了懷裏。
熟悉氣息環繞,一頭紮在人肩處,江可芙腦子裏“嗡”一下,有根弦斷了,一時說不出話,身子甚至都僵著,任由李辭緊緊抱著她在耳畔喃喃的說醉話。
該是醉話,她聽著發懵。
“到底急著吃夜宵,還是怕辜負什麼人的心意,我不想知道了。江可芙。逛青樓尋人也能聊起來,廟裏上個香自能遇見一起打傘逗孩子的。我以前以為你隻是不能好好說話,今日是知道,唯獨對我不能輕言細語...”
熱息漏幾絲在耳廓,明明是麵對李辭未知的模樣不安的,江可芙卻覺耳朵已紅了,甚至蔓延至兩頰燒起一片。僵硬又懊惱的反思自己今日言行有何不妥,出口隻能安撫醉酒之人。
“我不是...錯了錯了,我確實不會說話,熟人也難免沒輕沒重。你別計較,李辭,真的,你這樣我沒法子接話...你先放開我行不行,我馬上好生給你行個大禮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