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很快剝除幹淨,一具完美的年輕軀體呈現在她眼前。
因為常年習武的原因,他的上身線條極為流暢泵張,卻又不過分健美,精健的肌肉被一層一層的紗布包裹著,有的地方還滲著淡淡的血跡,破壞了原本的美感。
堇色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他的傷口處。
這是運用了內功所致,牽引的傷口又被重新崩開,她看著繃帶上滲出的絲絲縷縷血跡,黑沉的眸光染上淡淡的愧疚。
若不是自己因為私心讓他運功去采藥,也不至於如此。
無蕭略微尷尬地坐著,難得僵硬了身子,木然感受著一雙溫柔的手為他剝落層層疊疊的繃帶。
他想說些什麼調節氣氛,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閉嘴。
堇色冰涼的長發輕輕掃在他的身上,酥酥麻麻的,淡淡的香氣隨著動作嗅到他的鼻端,冰涼的手指時而觸摸在果露的肌膚之上,泛起一陣悉悉索索的戰栗。
無蕭輕輕嘶了一下。
果露出來的地方,也能看出許多經年累月的傷痕,大大小小傷痕不一,均已結痂成為暗疤,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堇色一邊剝著繃帶,一邊不時地觀察著這些傷痕,秀眉蹙起。
繃帶剝落殆盡,一條直入腰腹的切口映入眼簾,傷口深可見骨,形狀可怖,從肋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腰窩深處。傷口因為太深還未結痂,隨著繃帶的解除,新鮮的膿血順著新生的軟肉緩緩留出。
堇色忍著作嘔的血腥味,細心地為他擦去傷口之外已經幹涸的藥粉,拿出新調的藥液,暗暗想,若是尋常人在心肺下方挨這麼一刀,恐怕早已因失血過量撐不住了。
她在動手之前停了停,抬起頭,瞧了無蕭一眼,“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無蕭無所謂道,“這刀落在我身上時,可比現在疼太多了。”當時的滋味,他想想就難忘。
堇色便默不作聲了,將藥粉緩慢地撲在傷口之上時,想了想,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會受這樣的傷?”
“仇人太多,江湖搏命罷了。”無蕭說的渾不在意,輕佻的一雙眼底,倒也看不出昔日半分的狠厲與鋒芒。
堇色掃了一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都已經愈合,但也形成了一個個暗色的陰影,顯得極為可怖,她麵色淡淡,輕輕道,“這樣對你不好。”
無蕭聲音輕快,話卻說的殘忍,“沒辦法的事,不受這樣的傷,那我隻能是個死人了。”
“你平時的生活,很危險嗎?”
“還好吧,”他回答,“反正不像是這般安逸。”
堇色心中緩緩湧出不知什麼情感,隻覺有些悶堵,但想了想,又沉默了下去。
他不想說,那她也不問。
無蕭單手撐在窗台,置身之外般閑閑望著窗外。
這裏確是他的夢中之地,與世無爭,遠離俗塵,天天坐看流雲,烹茶品茗就好,在這裏仿佛洗去了他的一身戾氣,待在這裏,他都快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
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日子,但是已被他親手所拋棄。
他收回視線,弓著窄長的腰身,看著懷中的女郎細細為他處理著傷口,她的神色專注恬淡,那帶著淡淡灼燒感的藥液被細致均勻地塗抹開,仿佛順著皮外傷痕,一直熨到了他的心口。
他跟她的世界終究是不同的。
她就像一張潔白的絹布,一塵不染,一無所知,她甚至不懂如何和男子相處,就像現在這樣,她握住了他的手,但這已經越矩,她就像對待一個孩童一般,對他細致入微,這讓已經心如鐵石的無蕭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靜靜看著她,他心中劃過一抹不知是喜是憂的感覺。
他以為自己隻是被她的容色所惑,就像對一朵花,一陣風,一隻雲雀一般歡喜,興致轉瞬而來,也會稍縱即逝,但是現在看著她,他心中的感覺變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