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運氣不錯,今日午後有人要去鎮上附近的村子送酒,劉三娘幫他倆跟人說好了,捎帶他們一程。
村上有戶人家釀酒,正好明日隔壁村子有喜事,讓這邊送幾壇酒過去——雖然不是去鎮上,但是那個村子離鎮上不過一二裏地,走過去的話也不會太久。
傅瑤覺得他倆不好再在劉三娘家叨擾,跟徐勵商量——跟徐勵說了一聲,徐勵也點頭同意。
不僅僅是怕再待下去兩人被劉三娘看出什麼端倪,如今傅瑤已經病好,兩人繼續待一屋中也不太好,偏偏已經過了一夜,這時候又不好特意再分開——再說了,劉三娘家也沒有多餘的屋子。
傅瑤長這麼大、活了兩輩子,偶在莊子上見過牛車,但自己坐上牛車還是第一次。
平日裏出行多是在馬車裏,少有能這般不受任何遮擋地看著車外的景色,傅瑤感覺十分新奇。
但這新奇也沒有持續太久,午後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即使如今才四月,傅瑤曬了一會太陽,牛車搖搖晃晃的,她就有些犯困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徐勵,要不是他早上擾醒了她,她也不至於現在就犯困。
徐勵如今手邊無書,但不妨礙他在心裏回想書上的內容默默在心裏溫書,待得身邊漸漸安靜下來,徐勵自是察覺到了,偏過頭去,便看到了頭正一點一點的傅瑤。
這個時辰若是睡了,隻怕夜裏會睡不著,徐勵本想將傅瑤叫醒,然而伸出的手、本來想要推她肩膀將她叫醒的手遲疑了一瞬,繞過她背後到她另一邊的肩膀,將她身子攬過來,身子也向著傅瑤輕輕挪近了些。
傅瑤本來就昏昏沉沉,徐勵沒用什麼力氣,她便往他身邊傾斜過來,最後頭一偏靠在了他肩膀上。
徐勵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肩窩裏的人,他的理智他的原則在告訴他他應該將傅瑤推開推醒,然而攬著她的那隻手臂揚起,卻隻是扶住了傅瑤的頭讓她不至於因為路麵的不平導致牛車的顛簸而讓她身子向著遠離他的方向偏移,順便用袖子替她遮擋住頭頂有些灼熱的日頭。
徐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他換回了他們原本的衣物,被扯破下擺的外衫傅瑤找劉三娘要了針線重新鎖了邊,看著仍舊是一件完好的衣衫隻是樣式微微改變了些,傅瑤身上的裏衣換上她自己的衣物,隻是她的外衫過於顯眼,在這鄉間明顯不合適,因此外衫仍舊是劉三娘的。
她是因為忙著這些午間沒有小憩所以才犯困的,徐勵心中找了好幾個借口替眼下自己的行為做了辯解,雖不至於心安理得,但總算是能說服自己——應該也能說服傅瑤?
牛車很慢,從劉三娘他們的村子到鎮上要差不多一個時辰,況且他們還要提早跟人分道揚鑣,徐勵本想著快到時叫醒傅瑤,然而傅瑤沒睡多久便醒來了。
她是被陣陣酒香勾醒的。
她一開始便知道牛車上擺著的壇子裏裝的是酒,先前醒著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睡著之後,那酒香不知為何一直往她鼻子裏鑽,傅瑤鼻子動了動,努力的嗅了嗅,酒香並不是從前麵傳來的,隻是眼前似乎蒙著什麼東西,什麼都看不見。
徐勵感覺她醒來了,擔心她質問為何她會在他懷中,低頭想要解釋,傅瑤確認酒香應該是從身後傳來的,稍稍撐起身子抬頭想要向後看去,他倆本就靠得很近,如今一個人低頭一個人抬頭,傅瑤的唇便劃過徐勵的唇角。
徐勵想要解釋的話頓時卡在喉中一時之間忘記了開口。
路上沒有其他人,他的袖子遮擋著傅瑤的臉,趕車的人背對著他們,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看得袖子遮住的方寸之地發生了什麼,除了他跟傅瑤——
除了他以外。
傅瑤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發現自己被什麼東西攔住了向後的的舉動,睜開眼睛發現擋住她的是徐勵,坐直了身體:“你——”
從傅瑤醒來到傅瑤開口,也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徐勵終於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先前要跟傅瑤解釋的話,啞著聲道:“日頭太大,我隻是怕你中暑了。”說這話的時候,仍沒有將抬起的手移開,他的袖子依舊蓋在傅瑤的臉上,仿佛是在給他增加說服力。
傅瑤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思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如今正靠在徐勵身上,原來徐勵是在解釋這事,傅瑤了然,不置一詞,倒是有些奇怪:“所以你中暑了嗎?”
他的臉發紅,兩人離得這般近,他臉上的熱度向她襲來,約莫是病了吧——想到這裏,傅瑤沒說什麼,想要坐直身體,牛車卻在這時候不知是磕到了什麼,她那邊的車輪帶動著車板向上彈動了一下,順便也帶動著兩人的身子也跟著晃動,傅瑤本就還沒坐直,被這意外帶著身子向著徐勵的方向倒去,他們本就離得近,臉幾乎是麵對麵的,她這一倒,臉便朝著徐勵貼去,她的唇也落在了徐勵唇上。
這跟剛才的那次不一樣,剛才傅瑤半醒之間隻是淺嚐則止,徐勵也心知隻是意外——如今當然還是意外,但是——
唇上傳來的柔軟與熱度是真實的。
他的身子被傅瑤推著向後倒去剛好靠在車子的圍板上,先前為了讓傅瑤睡得安穩些他稍稍側了身子,所以如今的情形是他向後靠著,傅瑤覆在他身上,他的手還放在傅瑤頭上,袖子遮擋住傅瑤的半邊臉,同時遮擋住外人窺視的袖子之下,傅瑤的唇貼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