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呆住的便是徐勵了。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但等徐勵回過神來,傅瑤早已經跑遠,連身影都看不到了。
就算還能看到也沒法子,這是左家,他若是追上前——隻怕立刻便有人攔著他了。
徐勵垂下頭,深思不屬地收拾東西,他故意磨磨蹭蹭的,但再怎麼磨蹭也有個限度,等手邊沒有任何可以讓他繼續拖延下去的事物時,也沒見傅瑤回來——她當然不會折返,那一次她不是時辰一到便忙不迭離開,仿佛跟他多待一刻都如坐針氈似的。
徐勵肅著臉抱著書冊想回自己住處,走出水榭迎麵卻遇到了人——並不是傅瑤身邊的人,徐勵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見過來的嬤嬤到他跟前停下:“徐秀才,我們夫人有請。”
徐勵長呼一口氣,知道該來的終究回來,點了點頭,示意嬤嬤帶路。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是當到了地方,其他人都自覺退下隻留他一人麵對阮如時,徐勵還是忍不住將心懸起。
秦姮已然離開,阮如一個人坐在上首,手指撐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丫鬟嬤嬤帶徐勵進去時稟報說“夫人徐秀才到了”的話以及告退的言語,都沒能讓她抬起頭看他一眼,仿佛就當沒聽到一般。
徐勵是知道阮如不喜自己的——但是這般刻意的冷待,卻也是頭一遭。
徐勵吃不準她是真的沒聽見還是故意沒聽見,這時候,他也不好開口打擾她。
過了許久,阮如才終於回過神來一般,看到他的時候明明並不意外,卻對著已經隻剩下他倆的廳內佯裝責怪了一句說怎麼不告知她一聲。
說話的時候,也依舊沒有看徐勵。
顯然她的確就算故意冷落徐勵。
徐勵心中有數,上前一步重新跟阮如問好。
往日阮如雖然不待見徐勵,但見麵時並未有過失禮之舉,今日聽到徐勵問好卻是連敷衍都不願:“徐秀才家中修繕月餘,想來該是修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徐秀才何時搬回自家住呢?”竟是直接擺明了有逐“客”之意。
若是以往——不必等阮如說出這樣的話,他早就識趣告辭了——也不是,若是按著他以前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做出這種“借住”在“親戚”家的事情來——可如今……
徐勵知道阮如為何生氣,他自覺理虧,然而頭雖然低下了,嘴上卻是道:“隻怕家中還需要一些時日,暫隻能在府上多叨擾幾日了。”
阮如聞言愣了愣,定定看著他,語氣不善:“往日倒是我小覷你了,你這人……實在是好得很阿。”
這跟傅瑤之前如出一轍的語氣,徐勵當然不會覺得阮如是在誇他,神色一黯,腦海裏不自覺一直回放著方才傅瑤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阮如這話不好接,不過此時此刻,徐勵也無暇思索該如何應對,傅瑤那句話在腦海中不斷回響,令他麵色都白了幾分。
“淩家是我家大人外家,雖說是表親,但甚似親兄弟,”阮如沉靜下來,仿若先前那些逐客的話不是她說的一般,轉移了話題像是跟小貝閑話家常:“後來兩家都在錦州任職,關係便更親近了幾分,認真說來,我跟阿薊的母親也算得上是一對好妯娌,凡是都是有商有量,未曾在任何事事情上有過大的分歧。”
“在兒女親事上,我跟她很早便有過共識,”阮如頓了頓,麵色帶了冷笑:“就在方才,我那個好妯娌好姐妹過來告訴我,我們兩家之前商量好的事怕是不能作數了——而這變故,恰恰就在她跟徐秀才見了一麵之後。”
她語氣生疏而冷淡還帶著隱隱的慍怒:“徐秀才,我想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徐勵覺得自己此刻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隻能道:“阮夫人心中已經有了結論。”他再說什麼,都是狡辯——何況他的確是做了,並不無辜,所以也理應承擔阮如的怒火。
隻可惜他的不抵抗未能讓阮如消氣,反而舊事重提:“其實我知道,先前賀大夫好端端地突然辭去,是因為你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