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光線很暗。
鍾豈雋看不太清餘卿卿細微的表情，但她的聲音異常清晰的鑽進耳朵裏，細細柔柔卻仿佛帶著千萬分的誠懇。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在意她那天的行為，甚至已經記不得多少當天發生的細節，從前的她於他也不是一個需要花時間去記得的人。
可餘卿卿忽然那麼鄭重其事的解釋，他的回憶又漸漸清晰了。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不過是覺得她是一個跳梁小醜，很聒噪，很醜陋，那又是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呢？
好像不過片刻，她的態度就發生了大逆轉，性格也……
餘卿卿有一點說得是對的，他是一個長時間偽裝自己的人，他違背本性當了那麼多年的端方君子，最知道如何看清一個人的本質。
所以哪怕餘卿卿隱藏的再好，他也很快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但這是別人的秘密，他無意亦無心刺探。
好半晌，他應了聲：“……嗯。”
——他知道了。
聞聲，餘卿卿一直在糾結扭動，都快被扭成麻花的十根手指頭停住，她的背脊緊繃，連頭也沒抬，卻篤定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
這話帶了情緒，有點兒像在撒嬌了，可偏偏本人毫無察覺。
鍾豈雋瞥了她一眼，眸光有些戲謔，本打算任她，可過了沒一會兒他卻忽然開口：“我想喝水。”
“啊？”她抬頭，沒反應過來話題的轉變。
鍾豈雋點了點下巴，重複：“水。”
“……哦！”餘卿卿連忙起身，打開瓶蓋，一手握著瓶身湊到他的唇邊，另一隻手還兜在瓶口下方，防止水漏下打濕被子。
喝完水，扶著大佬躺好，又聽見：“我餓了。”
高強度集中精力吸收晶核一整晚，然後又透支異能擊殺喪屍，不餓才怪呢。餘卿卿一個啥事沒幹，睡了一覺的人都餓了。
她從空間裏掏出一袋巧克力，看包裝還是草莓味兒的，順著齒輪撕開袋子，再一次湊到他的唇邊：“你先墊墊？”
鍾豈雋明顯有些嫌棄，頓了頓還是張嘴。
入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討厭但也不算好吃，他向來不愛甜食，眉心輕輕蹙起，還沒咽下去，巧克力又懟到了嘴巴上，就差幫他塞進去了。
餘卿卿第一次喂人吃東西，投喂的對象還是鍾大佬，她明顯被轉移了注意力，興致高漲，完全沒有接受到大佬不滿意的眼神。
半塊兒巧克力喂下去，鍾豈雋偏了偏頭，錯來了餘卿卿的手。
她有些可惜的收回手，想了想，又揚起笑臉問他：“吃泡麵嗎？我去煮。”
這一下，嫌棄更明顯了。
餘卿卿也終於接收到了。
她腦子還沉浸在剛剛的氛圍裏，潛意識把鍾豈雋當做了一個吃飯都沒力氣，需要她照顧的病患，於是不怕死的輕輕“嘖”了一聲。
心想著，大佬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在她原來的世界裏，哪兒有泡麵這種美味佳肴可以隨便吃。
但人家不喜歡她也不能強行按頭不是，隻好又問：“那你想吃點兒什麼？”
鍾豈雋被子底下的手緩緩上移，虛虛捂在胃部的位置，那裏確實感覺到了饑餓，但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虛脫的感覺影響到了他的食欲，想了一圈，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食物。
最後隻道：“想喝口白粥。”
“……”
這樸素的要求，餘卿卿沉默了。兩分鍾後，她起身：“這個我會。”
……
煮粥之前，餘卿卿還是信心滿滿的，白粥嘛，能有什麼技術含量，不是閉眼都能煮的嗎？
結果，困在了第一步——煮粥應該放多少米。
這種問題好像過於白癡，她不肯問人，憑著她往日所積累的常識，餘卿卿試探性地先放了一把。
潔白的米粒從指縫滑落，鋪在鍋底稀稀拉拉的，看上去太少了。於是又加了一把，還是沒能蓋住鍋底，她想著米太少了，米湯應該就不好喝了吧，那再加一把……
十分鍾後，餘卿卿手忙腳亂的拯救撲鍋。
半小時後，她看著一鍋幹稀飯，陷入沉思。
然後，餘卿卿從空間裏摸出了一把漏勺，壓著米粒，硬是擠出了一碗半湯半米的……粥。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心滿意足的笑了，覺得至少這一碗是完美的。
於是，送進了鍾豈雋房裏。
門外，其餘幾人默不作聲地觀看了全程，見人進去房間了，都溜溜達達地裝作不經意般略過了餘卿卿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