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音樂重新響起，兩個人繼續走著紅毯。
蘇沐語心裏流淌過異樣的心緒，她突然覺得，也許她真的在結婚，她是這個男孩賭上所有而守護的女孩，她穿著婚紗，和他手牽手步入教堂，許下諾言，從此他們將彼此依持，互相照顧，風雨同舟。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卑微的像角落裏的塵埃，他像一麵明淨無塵的鏡子，照出她所有的不堪。
如果他是一個壞孩子，她可以肆意地捉弄他，可他那麼善良，善良單純到讓人心疼。就像是在天上不諳世事的天使，張著白色羽翼飛在神的身旁，不經意間，他低頭看向凡間，那顆纖塵不染如古井無波一般的心忽然顫動了，從此天上少了一個潛心侍奉的天使，地上多了一個純白的陸祁軒。
她覺得她不配嫁給他，她自私、自利，貪婪、狡詐……像她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做他的妻子。
但正因為她的自私，她才不想離開他。
如果她走了，以後的以後又會有哪個狡猾的女孩來欺騙這個單純的孩子？她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是她的“小白花”，誰也不準欺負。
“不論生老病死，或是貧窮富貴，我都願意陪在她的身邊。”身邊的男孩聲音清脆地說。
他說話的聲音向來不大，可此刻念出的這一句話，竟然比很多大人都真誠。
“蘇小姐，不論生老病死，或是貧窮富貴，你都願意陪在陸先生的身邊嗎？”
她看著他因為緊張而握緊的手，嘴角輕輕地上揚。
陸祁軒回頭，女孩比他高了許多，所以即便戴著頭紗，他也能看到花邊精致的頭紗下那揚起的紅唇和精致的下頜。
金色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照耀在她的身上，花環上的玫瑰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穿著白色婚紗的女孩聖潔如天使，她唇邊淡淡的微笑，仿佛明豔的玫瑰花，那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笑。
他有一瞬間失神，座無虛席的賓客，前方站著的神父，似乎都消失了，整個教堂安靜的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他看到她緩緩地轉頭，眼睛透過白色的頭紗注視著他，紅潤的唇微微張開，悅耳的聲音仿佛就在他耳邊輕輕地響起：
“當然……願——意呀。”
“生生世世，就算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趕到的男孩站在教堂門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教堂鋪著的紅毯盡頭，兩個半大的孩子站在神父麵前對視著，這一刻是如此的聖潔，發出一絲細微的呼吸聲都像是在褻瀆這一幕。
女孩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梁華康看到那男孩眼中的驚豔神色和因為害羞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他想叫她的名字，可突然間，他似乎沒有力氣說話了，追過來的保安把他捆住，這一次他沒有掙紮，任由著兩個保安把他拖了出去。
他心裏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好像重要的東西又一次失去了。
如果再快一點，是不是就能阻止這場婚禮？
如果沒有這兩個保安阻攔，他是不是就可以帶著她衝出這座教堂？
這世上似乎沒有“如果”，他們就是這樣剛好錯過。
其中一個保安問：“如果你是想來參加婚禮的，就得出示請帖，可你既沒有請帖，又不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我們可不能讓你進去破壞婚禮。”
如果不是陸大人特意囑咐不要發生不好的事，不然這個像乞丐一樣的男孩子不一定能完好地回去。
另一個保安忽然問道：“你跟蘇小姐是什麼關係？你們兩個認識？”
梁華康呆滯地望著教堂的大門，整個人仿佛失了魂：“她是我的……妻子。”
兩個保安愣了愣，互相瞪著對方的眼睛，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男孩說了什麼，反應過來之後他們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她是誰嗎？你再看看你是誰？”
“本來聽到公爵家的九歲兒子要結婚已經夠震驚的，沒想到這裏還有個搶婚的。”他們肆意地嘲笑著他的話，對這種事嗤之以鼻。
“要我是那蘇小姐，我肯定是要拋棄你這窮小子選陸少爺的。”保安看著那兩個牽著手走出來的孩子，開始調侃起來，“誰不喜歡有錢人呢？”
梁華康望著他們兩個牽著的手，在別人看來，是陸祁軒一直牽著她走，可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她也在牢牢地抓著陸祁軒的手。
如果是被逼迫，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帶著她走，可是她說出“願意”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是都麼的歡欣……他知道她撒謊的樣子。
兩個孩子上了車，緊接著一輛又一輛的車把賓客們接走。
“你們懂什麼？你們根本不了解她！”梁華康倔強地說，“她不是那種貪慕榮華富貴的人，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孩都要善良。”
兩個保安還想笑，可看到男孩那認真頑固的眼神，他們突然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