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掌離婚協議（上）
哪個是夢？陸祁軒很恍惚。
很快，冷冷的雨喚醒了他，他在蘇家大門口的角落睡著了，睡著的時候，又做了從前的那個夢，蘇沐語說要回蘇家一趟，來蘇家談一些事情，蘇家人不許他進去，所以他隻能坐在蘇家門口等。
等的過程中下雨了，不時有傭人來趕他，所以他就躲到角落了，街道上圍了很多看他笑話的人，這些天陸祁軒也有些習慣了，可那些話，依舊如刀子一樣，一把把地紮在他的心口。
“這不是陸家小少爺嗎？這是在蘇家，等著蘇家老丈人收留嗎？”
“我看不是，誰敢收留他。”
“以往哪次來蘇家，不是被蘇家盛大歡迎，現在怎麼被傭人趕到角落裏了。”
“我猜是蘇家小姐想回去了，等下說不定就會帶著休書出來。”
“這下好了，老婆也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
蘇沐語從蘇家大門出來就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距離陸澤的死過了一個月了，隻要有人的地方，都能聽到這些難聽的話，說是閑言碎語，他們說的又沒問題，總而言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時候還是暫時別跟狗太計較。
她一眼就看到躲在角落裏的陸祁軒，恰逢陸祁軒抬眸看她。
看到她，陸祁軒繃著的心忽然放鬆了下來。
與之前不一樣的是，蘇沐語的臉上再也沒有嬉笑嘲弄的惡作劇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和嚴肅。
明明是他認為最可能會嘲笑他的人，卻在陸家家破人亡之後比以往誇讚附和他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維護他，他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竟然忽略了周圍嘲笑不屑的目光。
蘇沐語透過層層雨幕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他還在她之前囑咐過的地方，像隻乖巧的小狗一樣抱著膝蓋，坐在蘇家大門的石階上躲雨，嘩啦啦的大雨順著房簷落下，組成一道雨簾，這片雨簾就像是一方小天地，把他和所有人都隔絕開來。
雨簾外是看笑話的蘇家傭人和路過的行人，雨簾裏是孤單伶仃的喪家小狗。
曾經風光無限的天才貴族少爺，一雙昂貴的真皮鞋子從來不怕弄髒，因為不管走到哪裏都有羊毛紅地毯墊腳，如今穿著破爛的布鞋，隻能躲在某個人的屋簷下躲雨，雨濺在他的身上，斜風吹亂他墨黑的短發，露出白皙的額角，就像被雨打落在水窪中的白色丁香花，在動蕩的水麵艱難地漂浮。
那麼脆弱那麼美麗，仿佛一碰就會沉沒。
即便是穿著灰色暗淡的粗布衣服，身上的氣質還是很難改變的，再落魄，也依舊是貴族少爺，蘇沐語心裏想。
這大概就是龍生龍鳳生鳳的道理吧。
所以她就算嫁進了陸家依舊是一隻趨炎附勢的小老鼠，這是沒辦法改變的呐。
她穿過雨簾，輕而易舉地來到他的世界。俯下身，她的個頭本來就比陸祁軒要高，現在他坐著，她隻能單膝半跪著和他說話。
“我……”蘇沐語說了一個字，突然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瞳，就像清泉一樣幹淨的眼睛。
她心裏打好的腹稿突然全忘光了，不知道該怎麼和他開口。她看到陸祁軒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他與眾不同，他就像是一朵不染塵埃的蓮花，隻能遠遠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