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走來,給他掖好被角,“小人就守在床邊,公子安心睡。”
“好。”謝長渡低聲道。
此前睡下時亥時已過,算算時間也才過去三小時。
他徐徐吐氣,努力忘記此前發生之事繼續睡去。
未過多久,他聽到屋內一陣響動,似有什麼東西剮蹭地板。
燭火跳躍,默默感受周身,他發現自己成了一座燭台。
頭頂燃著火苗,有輕微嗶剝聲傳來。
對麵牆上有一道人影,正舉著一把斧頭砍某物,身影被拉長拉大,用斧的動作果斷悍然。
他微微扭動身子,對麵景象立刻闖入眼簾。
待看到那景象,驚愕與恐懼,瞬間席卷所有意識。
地上盡是屍塊,謝四老爺的白色裏衣被鮮血泅濕,鮮紅一片。
……他在砍人。
……一個女子。
燭台倒下,咕嚕嚕滾於地麵,燭光熄滅,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屋中聲響停止,很快有腳步聲傳來。
聽著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恐懼遍灑意識的所有角落。
他砍屍體的景象浮現腦海,血水蔓延他身下,他麵上的斑斑血跡令人膽戰心驚。
這樣的他與人前溫厚模樣相差極遠,更不同於與王氏爭執時的無可奈何。
即便知曉其暴烈,卻不料他竟然能下如此狠手,殺人分屍,形如變態!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外室,與他有露水情緣。
這謝家,沒幾個正常人。
他感覺自己被一隻手觸到,心中一抖,緊接著便被拿起置於桌上。
屋內再次盈滿燭光,從他這個角度,入目便是他殷紅的裏衣。
他立於他麵前,似在端詳他。
他抬眼便看到他助教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冷靜自持,帶著一絲他不甚明了的深意。
下一刻,他看到謝四老爺提著斧頭而來,那斧頭上血水低落地麵,他不忍再看。
就著這瞬間,他感覺眼前一花,緊接著身子劇痛,斧頭自上將他裂成兩半,他大叫一聲從床上坐起。
聲音淒厲慘烈,將床頭仆人嚇醒,他撲過來連聲詢問,“公子,九公子?!”
床上之人抽搐不止,仆人伸手摸到他臉上頸邊皆被汗水打濕,口中還發出呼哧呼哧之聲,二話不說趕緊跑出去。
不多時,謝長淮疾步而來,“點燈!快點燈!”
“長渡,長渡!怎麼了?”他趕緊將人抱住,學著母親樣子一下一下拍著弟弟,“別怕別怕。”
眼瞧著小弟麵色慘白,牙齒將唇瓣咬出血,謝長淮伸手將他腮一捏,“別咬,長渡!快去叫我娘!”
“是,是!”仆人將燭台放下,扭頭就跑。
王氏匆忙而至,隻見床上兩兒一個手足無措,一個伏在床頭嘔吐不止。
她疾走來,趕緊給謝長渡拍背,“怎麼了這是?”
仆人趕緊將夜間情況道來,王氏將謝長渡抱起,揉了揉他心口,“九兒,給娘說你哪兒不舒坦?”
謝長渡伸手捂向心口,整個人大汗淋漓,麵色慘白如雪,王氏將他放平,輕聲安慰,伸手撫脈,片刻後,吩咐婆子去煮安魂湯,叫仆人將屋子清理幹淨。
她抱起謝長渡安置窗邊榻上,讓他靠在懷裏,一下一下給他揉著心口。
謝長淮立在一邊用帕子給他擦汗,“小九,別怕,我和娘都在,別怕。”
漏刻滴答作響,疼痛與驚恐漸漸散去,他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一般。
王氏給他灌了一碗安神湯,接過帕子給他擦身子,她身上傳來淡淡香氣,香味凝神又慈和,燭光給她周身鍍了一層柔光,暖融舒適。
他心頭如被溫水浸泡。
威脅
一夜過去,醒來時,王氏躺於他身側,謝長淮蜷縮在床邊榻上。
周身香氣撲鼻,王氏睡得很香,烏發堆在臉側,麵龐柔和,他一時很羨慕那小孩兒。
也難怪他在他昏迷時一遍一遍問他,願不願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