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紐約的氣溫已經升到了10c以上,公園的樹木已經長出青綠的葉子,各色的茶花也綻開了層疊鮮妍的花瓣。下午,江一原提出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
初春的氣溫仍然微寒,但今天天氣很好,下午四點,太陽偏西,晴朗的天空浮著染了金光的雲彩,江一原牽著她的手,在公園裏閑散地漫步。
此時公園裏有跑步的年輕人,遛狗的中年人,嬉笑玩耍的小孩子,遠處還有個彈吉他的年輕小夥,聲音低緩地唱著悠揚的歌,歌聲飄散在初春的微風中,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
陶芊感受著這一切的溫度,覺得這樣熙熙攘攘平常的熱鬧,才是最真切的生活了,細水長流,平淡而美好。
江一原牽著陶芊坐到公園的長椅上,攬著她,陶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望著頭頂茂密青綠的樹冠,綠葉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光,在風中晃動著,發出沙沙絮語,透過枝葉縫隙的光在他們周身跳躍。
看著身邊一直陪伴著她的江一原,陶芊覺得命運其實是厚待她的,生命的輪回充滿了奇跡,他就像是她的候鳥,曆經分別,最終飛回了她的身邊。
突然,江一原從長椅上起身,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他抬頭看著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絨布盒子。
在看到紅色絨布盒子的一瞬間,陶芊就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了,她心跳咚咚地加快了速度,身體不自覺地坐正,驚訝過後便是湧出的期待和喜悅,隨著砰砰的心跳一點一點地從雙眼溢出。
戒指盒被他打開,盒子中間擺放著一個鑽戒,鑽石很大,很耀眼,在光線的折射下幾乎是璀璨奪目的。眼前的男人單膝跪在她麵前,望著她的眼神真摯而深情,仿佛她就是他的世界。
“陶芊。”江一原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我愛你,我想和你一起創造我們的未來,請你嫁給我,允許我永遠陪著你,照顧你,讓我做那個為你錄潮汐聲音的人。”
時光在一瞬回溯,“要有一天我也這樣了,希望也有人能這麼對我,把他經曆過的所有事都和我分享,也能錄潮汐給我聽。”這是她曾在普吉島海灘上隨意的感慨,然而她沒想到江一原竟然還記得,他都記得。
眼前的人從少年時代,到如今變成一個英俊成熟的男人,都是一個發光體,他本可以照耀其他人,但他選擇隻守在她身邊,隻做她一個人的太陽。
陶芊曾是孤獨的,她曾覺得,自己是遊離在喧囂世界之外的靈魂,她和大家交流,玩笑,卻始終覺得自己是異類,那些人像是正向上生長的樹苗,富有朝氣,擁有無限生命力,而她花期短暫,正逐漸枯萎,她想別人記住她,卻又害怕真正走進誰的生命裏。
來到美國,幾乎拋棄了過往的一切,她難過,她不舍,可她也知道,那些快樂鮮活的人生從來不真正屬於她,孤身一人躺在異國的手術室,經曆傷口反複感染的痛苦,陌生的環境放大了那種孤獨,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飄蕩在人間的靈魂,不會有人真正記住她,比如,江一原。
那個無比耀眼,擁有無限生機的少年,她曾以為他隻是劃過她短暫生命的流星,然而在孤獨的異國,他們卻奇跡地相遇了,然後江一原主動走向她,堅定地牽起了她的手。
曾經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能做手術的機會,可是後來,手術成功了,當初隨時有生命危險的病情穩定下來,從沒想過能再見到的江一原奇跡般地再出現在她麵前,他沒有看到那封信,沒有如她想的那樣厭棄她,憎惡她,江一原還喜歡她,江一原一直喜歡她,江一原堅定地牽起了她的手,江一原一直陪著她,江一原愛她,江一原向她求婚了。
她的生命是充滿奇跡的。
她和江一原,因為一段鬼使神差的偶然而命運交彙,社會地位和生活背景相差如此巨大的兩個人相愛本身就像是個奇跡,而生命裏的一切愛與夢想,本來就是奇跡。此刻這個她生命裏的奇跡——江一原,單膝跪在她麵前,舉著鑽戒向她求婚。
年少時她與時間賽跑,追求那遙不可及的“永遠”,現在她隻想到“永恒”這個詞語,她也許無法陪他到人生的最後一秒,沒辦法永遠牽著他的手,可對於他們來說,牽著手便已經是永恒了。
有兩片葉子在風中旋轉著落下,生命就像是這葉子,旋著華爾茲落到歸處。
“好……”陶芊盡量想笑,但眼淚還是止不住湧了出來,她將手伸到他麵前,一直注視著她的江一原綻開一個燦爛的笑,他將鑽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陶芊望著他,此刻他好看的眼裏映著晴朗的天光,還有一個完整的她。
“我愛你,陶芊……”江一原捧起她戴著戒指的手,像是最忠貞的騎士對待自己心愛的公主那樣,落下一個無比莊重的吻。
這是他一生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