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
富樫勇太拘謹地坐在凳子上,胳膊搭在桌子上,低著頭,兩條腿並攏到一起,像是一個害羞的少女一樣。
今天,是富樫勇太高中生活的第一天。
富樫勇太長吸了一口氣,胸腔的擠壓感讓富樫勇太全身都放鬆起來,就像是一袋平平無奇的酸豆角一樣,整個人都靠在了椅子背上。
一個全新的、充滿希望的開始。
因為富樫勇太在初中時期,經常做出一些令人尷尬得用腳抓地的舉動,譬如用繃帶纏繞手臂,並聲稱自己的手臂中封印著足以毀滅世界的黑炎龍,說出一些富有創造力的中二言論,譬如“被漆黑烈焰吞噬殆盡吧!”,以至於被所有初中時期的同學當成另類,陷入了社會性死亡的境地。
整個初中時期,沒有人樂意跟這位”漆黑烈焰使”搭話。
甚至,連富樫勇太所在的初中學校附近的學校,都知道了菱山中學有這麼一位活在自己虛構出來的世界裏的“漆黑烈焰使”。
這已經超出了社會性死亡的狹義概念,達到了社會性死亡的廣義範疇。
跟相對論有異曲同工之妙。
隨著富樫勇太年齡的增長,富樫勇太逐漸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行為有多羞恥,但是,一切事情都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麵。
富樫勇太隻能借著高中升學的機會,選擇了一所離著自己初中所在學校很遠的高中,跟自己過去的中二生涯做一個徹底的切割。
富樫勇太低頭。
校服。
普普通通的校服。
普通得跟拉麵餡的小籠包一樣,隨處可見。
跟周圍的人穿的完全一樣。
明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卻讓富樫勇太心頭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動。
就在此時。
富樫勇太的後背上,傳來了輕微的觸碰感。
富樫勇太連忙回過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因為太陽暴曬顯得有些褐色的臉。
“打擾了,抱歉,能不能借我一點自動筆筆芯。”
褐色皮膚的少年雙手環抱,靠在桌子上,身體慵懶得貼著桌沿兒,臉上露出了像是加滿了油的泥頭車一樣元氣滿滿的笑容。
好耶!被人搭訕了!
富樫勇太感覺自己的血液流淌的速度在逐漸加快。
——對於一個連續三年被孤立的怪胎,在高中生涯的剛剛開始的階段,就被一個陌生的同學搭訕了,這件事讓富樫勇太多少有些緊張。
富樫勇太急忙拉開了書包的拉鏈,把右手完全探入書包之中,食指拇指並攏,捏住了文具盒的邊緣,把文具盒拽了出來。
”哦……喏。”
富樫勇太手忙腳亂地抽出一撮自動鉛筆筆芯,遞給了眼前的褐色皮膚少年,並用一個短促的音節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褐色皮膚的少年接過自動鉛筆筆芯,隨手放在桌子上,雙手合十,笑道:“非常感謝,幫大忙了,否則我的高中生涯的完美開端就要被一根自動鉛筆筆芯徹底毀掉了。對了,你是哪個學校的?”
“菱山中學。”
富樫勇太有些尷尬地說道。
“啊,真是有夠遠的,你在這座學校裏恐怕很難遇到熟人了。和我一樣啊。我叫一色誠。總之,請多指教。”
一色誠露出猶如泥頭車油箱一樣溫暖的笑容。
”我……我叫富樫勇太。”
富樫勇太有些局促地說道。
“很好,現在我們就成了對方在這學校第一個熟人了。對了,你對我們班的女生怎麼看?”
一色誠神神秘秘地湊到了富樫勇太的進錢,伸出手來,一卷,搭在嘴唇上,小聲說道。
“誒?”
富樫勇太一愣。
“你不覺得我們班上有很多美女麼?
一色誠繼續說道。
“誒?我倒是還沒留意……”
富樫勇太附和著說道。
這個問題一上來就把富樫勇太搞懵了。
雖然說現在正是處於青春期躁動的季節,男孩子關注異性是很正常的現象,但是,跟一個剛認識的同學聊這麼私密的問題,多少有些不妥。
倒不如說,已經超出了自來熟的境界,到了冒失的地步。
一色誠環顧四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我覺得都不錯,尤其是丹生穀森夏同學……就是那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