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孫鳳香美滋滋地準備晚飯,她的女兒馮光明正在剝毛豆。
馮光耀的妹妹才15歲,是個半大閨女,還在念中學。
“媽,我晚上去同學家玩兒可以嗎?”
“傻!你玩什麼玩,你張超哥哥留下來吃飯,你不知道多和他講兩句話?”
“可是——”
孫鳳香皺起眉毛,“你張超哥哥家,是村裏第一個萬元戶,現在怕是五萬十萬都有了。上個月,他們家還買了一台冰箱!一台冰箱啊!今年冰箱那麼緊俏,漲價了那麼多!”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馮光明嘟噥著,手上用力掐著毛豆,圓嘟嘟的毛豆仁上出現一條條指甲印。
“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傻?你要是能和他處對象,你媽我就開心死了!他是武市理工大的學生啊,大學生!家裏還這麼富裕,王家灣誰不想把女兒嫁給他?”
“他那麼老,我才15啊,媽,而且我也不喜歡他。”
孫鳳香一巴掌拍在女兒後腦勺上。
“張超是比你大了一點,但是我聽他媽媽說,他在學校沒有對象,你努力一下啊!又不是叫你現在嫁給他,以後等你長大啊!”
孫鳳香這麼想,也不是完全沒有資本。
馮光耀看臉,也是很不錯的,而他的妹妹馮光明,確確實實是個美人胚子。
馮光明年紀小,但是個子已經和成年女性無異,怪不得孫鳳香起這個心思。
她覺得雖然年紀差了六七歲,可是女兒美啊!男人,誰不喜歡美的?
“你哥工作掙錢了,說供你讀高中,考大學,怎麼就配不上他張超了?”
馮光明低著頭,不敢接話,怕那鐵巴掌又來。
……
剛剛莫曠楓的話,著實讓馮光耀尷尬了一把。
他本來就不太自在,張超是大學生,已經高了他一頭,但是至少也是王家灣人,鄉下人嘛。
而這位莫大哥,據張超說,是他的高中同學,大學本科卻是直接出國去了美國,念的什麼斯坦沃大學。
張超還說,他是京市人,高中隨母親到武市念書,這已經比他馮光耀高了幾個檔次,他心裏挺不是個滋味的。
農村結婚早,雖然不到法定年齡,但是一般都是先擺酒席,實質上結婚,然後等年齡到了再扯證。
村裏這麼幹的不少,可是在他莫曠楓眼裏,大概就是極為蠻荒的行為了。
“嗯……隻是定親,定親呢。”
馮光耀支支吾吾。
本來確實是準備隻定親,到年齡了再結婚,畢竟兩人都在武市工作,還是國企,太早辦也不行。
沒想到,早上紀老太來了,和孫鳳香商量著,過年就擺酒結婚,瞞著單位,以後扯證了再通知就好。
馮光耀盯著紀舒紅潤美麗的臉蛋,也不是沒想法。
紀老太這麼說,他還以為紀舒也答應了,急著結婚呢。
目前看紀舒這樣子趕過來,怕不是有變化,所以隻好說定親。
莫曠楓“哦”了一聲,端起搪瓷茶杯來,茶杯口掉了瓷。
馮光耀看到水杯口,頓時臉一紅。
莫曠楓的冷漠,是看不起自己嗎?他後牙一咬。
“哎,曠楓,人家隻是定親呀!我們這裏定親都很早的!”
“哦。”莫曠楓又哦了一下。
張超尷尬,忙替朋友解釋:“他這個人就這樣,講話不看場合,而且冷冰冰的,你們別在意。”
紀芬嘟噥著,“確實。”
紀舒喝了一口茶,先瞟了一眼堂姐,然後開口了:“馮光耀,我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未來結婚了,住哪裏?”
紀舒這是打蛇打七寸。
畢竟和馮光耀生活了那麼些年,她對這個男人很了解。
他極為好麵子不說,內心深處一直很自卑自己的貧窮家境。
隻要給自己加一個嫌貧愛富的人設,馮光耀討厭她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她明晚就要回武市了,這事情不可再拖著,她今天非在馮家把這婚事給攪黃不可。
因此,她也顧不得有張超和莫曠楓兩個看戲的了。
張超露出一副:這是我能聽的話嗎?的震驚表情。
莫曠楓自然是一言不發,頭發絲兒都保持著淡定。
馮光耀被問懵了。
“住武市鋼鐵廠分配的宿舍……”
紀舒知道,武市鋼鐵廠的宿舍極為緊張,上輩子,他們結婚後兩年都沒分配上夫妻宿舍,隻能住單人宿舍,不到10個平方,宛如鴿子籠。
這是馮光耀的一大痛點,隻要戳一戳,他就會憤怒得像是一頭發狂的公牛。
“我聽說,武市鋼鐵廠的宿舍現在可緊張了。我在國棉二廠的一個朋友就嫁給了一個鋼鐵廠的男同誌,都三年了,還住在單身宿舍裏,才10個平方,上公共廁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