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看清少女手中的物品,妖怪難以避免地向牆壁外稍稍探了探頭,他那大半顯露出了原形的毛茸茸獸頭朝外一轉。
隻是這麼極短極易錯失的一個瞬間。
像是埋伏已久的毒蛇在看準獵物弱點後閃電般發起的一次突襲。
首先是火焰,以完全不顧會不會傷到人質的猛烈姿態強勢灌入,繼而是幾乎同時到來的爪擊。
那妖怪,那大半縮在牆中的地狼甚至來不及做出一個簡單的回頭動作,暴露在外的一隻眼睛便在銳利的痛楚侵襲下飛濺起了湧流的血花。
火焰爆燃開來,牆體碎片飛濺,妖怪不得不鬆開了鉗製住人類的手臂。
絲毫不為環繞的高溫火焰所困擾,人類極靈活地向外鑽去。
妖怪卻不肯放棄,強忍著周身被火焰攀襲的劇烈痛楚,緊咬著獠牙,強撐住意誌再度向人類出手。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探出的爪子卻硬生生撞上了一隻更堅硬的彎曲鉤爪!
以無可阻擋的強勢突入進來的信差一手護住人類,轉頭朝他看來。那目光之凶狠殘忍勝過妖怪從前見過或者聽過的所有猛禽,狠厲中夾雜著蛇一樣的冰冷。
會死在這裏!
隻是受阻的指爪被彈回這麼短短一刻的目光相接,妖怪便清晰無比地讀到了這個事實。
引以為傲的堅毅鬥誌在這一瞬垮塌,他不得不放棄了帶走人類的計劃,向著那方向再出一爪,趁眼前對手分神的一瞬立馬矮身向地下潛去!
甚至來不及挑選方向、遮掩痕跡,或者避過人類那些讓人厭煩的複雜管線,隻一路橫衝直撞,到身上沾染的所有火焰全部熄滅,化為焦炭的毛發脫落,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極深處的泥土的冰冷……
他才終於停下了腳步,先是沒忍住打了個寒顫,接著長而深地吐出一口氣,這才漸漸放鬆下來,隻有垂在身側的巨型獸爪仍舊緊緊握著,生怕一個不小心遺失了其中藏著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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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在眼前爆燃的那一刻,溫芷歆強行忍住了下意識的閉眼衝動,竭力克服著人類心中最基礎的對火焰的恐懼,強令自己堅定地站著,不給奚天添更多的麻煩。
劇烈燃燒的火焰讓那妖怪克製不住發出尖利的嘶吼,卻親密地環繞著她,除了微微的溫熱外沒給她帶來任何困擾。
是因為身上披著奚天的羽衣嗎?
身上鉗製住她的力道鬆弛,溫芷歆收斂思緒,沒有任何猶豫地向外衝去,哪怕感受到了腦後的銳利風聲也絕不停步。
直到撞進了一個單手攬住她的懷抱。
身後響起了撞擊聲,但同時,熟悉的柔軟懷抱將她包裹,與那連聲音都透著血腥氣息的激烈戰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女孩眨了眨眼睛,極不理智地在這戰鬥尚未結束的時候就深深歎出了一口氣。
伴著耳邊沉而穩的一下下心跳聲,她那幾乎蹦到嗓子眼,扯得整個胸腔都一陣陣發痛的慌亂心髒終於漸漸緩和,與耳畔的聲音一起,一下下應和著。
到被抱著離開了那被破開了一個大洞的牆麵,溫芷歆才恍然回過神,注意到戰鬥早已經結束了,而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一直就這麼抱著奚天,抱了不知道多久。
剛緩和下來的心髒陡然又急促起來,感受到臉頰泛起的微弱熱度,溫芷歆連忙撒開摟著奚天的手,試圖不著痕跡地把自己從他懷裏拯救出來:“咳,放心吧,奚天,我沒事。”
奚天卻不打算放開她,一手摟著她,一手握著她的肩膀,上下仔細地打量著她,神情嚴肅而沉鬱。
溫芷歆有些不安地抬手蹭了一下自己的臉,結果一下被疼得倒吸了口氣,剛想收手回來就被奚天一下抓住,拉到麵前。
隻見她白嫩的手心裏赫然留著一道貫穿整個手掌的破口,從中湧出的血液染得她手臂和衣服上到處都是,隻不過因為可供照明的火焰都已經熄滅,她的心神又一直不在自己身上,才會到現在才發現。
剛剛才說完自己“沒事”的人咧了咧嘴,想尷尬地笑一下,卻又被疼得直抽氣,最終混成了一個有些猙獰的表情:“嘶……哎呀,這個,有點磕磕碰碰是難免的嘛,而且我可是也趁機做了一點事哦。”
奚天伸手覆住她的手掌,紅光一閃,所有疼痛盡皆消隱。
他卻沒把手放開,而是就這麼握住了她,同時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把人更結實地抱進了懷裏,下巴擱在她頭頂上,喃喃地低語著:“我更寧願你什麼都不做,把所有事都交給我。”
被禁錮得動彈不得,溫芷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熱度從男人隻隔了一層襯衣的身體上傳來,在她臉上更劇烈地燒了起來,並往下蔓延到了耳際和脖頸。
幸好現在四下裏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讓她還能自欺欺人地假裝自己是無力掙脫,而不是貪戀這熱度……不願意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