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夕陽灑下餘暉，將牆上四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鑒於龍影提出一旦有意外可以就地正法這一條，兩隻妖怪以二比一的投票率駁回了溫芷歆換個地方坐下來談的提議。
所以他們依然站在牆邊，也依然是三人合著牆麵把中間的向子煜圍得嚴嚴實實的場麵。
時不時有路人從旁經過，獨自的、與朋友結伴的、歡樂的、愁容滿麵的……卻沒有一個人對這明顯不對勁的場麵投來過哪怕一秒鍾的目光，也沒對他們三人的對話有過任何反應。
確認無法通過引起別人注意逃出生天，向子煜垂下眼簾。
圍困著他的家夥們卻不會體諒他的心情，隻會在他露出破綻後窮追猛打——
把玩著那個小球一樣的男人，似乎是叫龍影的，看到他的反應，得逞般輕笑了一聲：“哦，所以去過倉庫，還把東西落在了那裏的傻子果然是你？”
向子煜抿唇不言。
就見正站在麵前的人類女孩伸手進衣兜裏掏出了個什麼東西，伸手向他遞來，薄唇微啟，悅耳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動：“這個，真的是你的東西嗎？”
她白皙的手心，靜靜躺著的是一小塊有著郵政標誌的工牌碎片。
向子煜的目光掃過那碎片，一言不發。
溫芷歆咬了咬牙，忍不住揚高了手狠狠將這碎片砸在了地上，碎片輕而薄，落在地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悄悄地碎成了數塊。
女孩的聲音卻如凜冽的冰，撞擊出清冷的厭惡：“居然……真的是你。到底是為什麼？你明明很討厭妖怪不是嗎？為什麼要跟那種家夥一起？你知道他殺過多少人嗎？他甚至想要滅絕人類！”
向子煜一愣，猛抬起頭來，正正撞進了女孩看來的目光中，烏黑的眼眸，覆著濃濃失望的堅冰，又同時燃燒著熊熊憤怒的火焰。
呼吸驟然一窒，他咬住牙，終於還是沒能關住急切地衝到了嘴邊的話語：“不……不是這樣的！”
激動地喊出一聲打斷了女孩的話，對上那由驚訝轉為疑惑的目光，他艱難地咽下半口唾沫，轉而低頭盯著地麵，急促地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開口：“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隻是單純……去過那裏。”
“為什麼？”
女孩歪了歪頭，搶先問話的卻是旁邊高大的男人。
掃了他一眼，向子煜又把自己往後縮了縮，到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在牆上，才終於又打破了沉默，緩緩開口：“我、我看到了……”
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直到他囁嚅著說出了下一個詞——“……在商場裏，你們……”
溫芷歆眨了眨眼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經意間卻捕捉到了向子煜暗戳戳掃向奚天的目光，頓時恍然大悟：“啊！是那個時候！你當時在商場？你都看到了？”
“嗯……”
伴著男人的點頭，兩片紅雲一點點爬上女孩的臉頰——被陌生人看到也就算了，畢竟情況緊急，而且反正他們都被消除了記憶。
但現在突然得知有個認識但不太熟的同事看到了她被公主抱著飛過整個商場的全過程……
救命啊！
奚天不知道是不記得了還是不在意，被向子煜看過來也仍舊一臉淡然。倒是龍影好奇地挑了挑眉，一臉不懷好意地向他們湊過來：“嗯？什麼時候？什麼事？商場？我怎麼不知道？”
“咳！你少搗亂！”用力地咳了一聲，溫芷歆毫不客氣地伸手推開他，邊一本正經地看著向子煜，“所以就是，你看到了顧萱被綁架的全過程？啊，顧萱是我的室友，就是那個被妖怪們從商場裏綁架走的女孩。”
看看兩個妖怪，向子煜最終轉回頭看她，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我……一向不喜歡被牽扯進這些事裏去，但畢竟……”說著，他頓了頓，看一眼麵前露出認真神色的女孩，輕輕說完，“是一條人命。就，查了一下……”
“也是靠這個？”又是龍影突然插話，說著，他邊張開手亮了亮手心裏依然懸浮著的小球。
向子煜點了點頭。
龍影伸手用兩根手指揪住那顆也沒比手指頭大出多少的球，湊到眼前仔細端詳了半天，也不知看出了什麼，過半晌也隻嘟囔出一句：“嗬，還挺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