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影跟你說了什麼?”
見到等在柵欄門口的溫芷歆,奚天眯起眼睛,端詳她半天,開口卻是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溫芷歆一愣,張嘴還沒說話,就先被這人一把抓了過去,摟進懷裏,埋頭在她肩頸間反複蹭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開口:“可惡,盡是那股討厭的水腥氣,把我的味道都蓋過去了。”
像是圈地盤的小狗狗……
愣怔轉成失笑,溫芷歆抬手反抱住他,順手揉了揉那埋在她肩頭的毛茸茸腦袋:“好啦,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現在就在這裏啊。”
說著,感受到這溫暖柔軟的觸感,她不合時宜地在心底哀歎了一下之前沒來得及摸到奚天的真身,實在是太可惜了,下次一定要……
“所以,到底說了什麼?”
仿佛是有什麼即時監控,溫芷歆還正神遊著,就聽奚天壓低了嗓音又這麼問了一遍,摟著她腰的手臂同時微微收緊。
這麼在意的嗎?看來是糊弄不過去了……
抬眼正對上從旁邊柵欄裏走出的路人目光,溫芷歆抿了抿唇,竭力維持著臉上的麵無表情,邊伸手戳了一下某隻趴在她懷裏不肯起來的大型動物,壓低了聲音:“回去再說啦,這裏……”
奚天抬起頭,卻並不是看她,而是轉頭看向,或者說狠狠瞪向了那個隻是單純因為好奇而多看了一眼的無辜路人。
“路人”悚然一驚,直接躍起身變成了個小小的不知道什麼東西,一下躥進旁邊的草地裏不見了蹤影。
眼見其他路人或者說路過的妖怪們紛紛都麻溜兒地躲遠,直接給他們留了片空地出來,溫芷歆歎了口氣,隻覺得心裏實在無語極了:“奚天!別隨便嚇人……妖怪也不行!”
奚天冷哼一聲,鬧別扭的小孩一樣轉回身,繼續埋頭在她肩上,死死摟著她的腰不放,邊嘟囔:“你還沒回答我呢,快說!”
無語歸無語,但畢竟這是她自己選的人,隻能自己認命地受著。
明白在自己回答以前,這位爺都不打算動地方了,溫芷歆又歎了口氣,斟酌著開口:“其實也沒什麼,我早上遇到了山神大人,龍影就順便跟我聊了聊她的身世。”
“哦,山神大人啊……”語氣怪怪地重複著,奚天還是不肯起來,側頭輕咬她的耳垂,吐字含糊不清,“……隻有這個?”
感受到自己臉上溫度逐漸升高,溫芷歆抬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腦袋,竭力平複著心緒:“還有就是給我通報了一下他們的調查進度……說是有幾個被審訊的家夥說出了一個名字,叫桑青。”
“這個人……據說總是跟在祝文琢身邊,把自己全身都籠罩在能阻隔窺探法術的袍子裏,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樣貌和種族。連‘桑青’這個名字都是輾轉從祝文琢非常信任的幾個屬下口中聽到的。”
靠在她懷裏,奚天懶洋洋一抬眼:“那個藏頭露尾的家夥。”
溫芷歆像一根被樹袋熊抱著的樹幹,無奈點頭:“確實這人很像向子煜說的那個謀士。不過龍影特地告訴我他的消息,是因為在祝文琢到般若寺襲擊向子煜的時候,這個人,桑青,他很有可能也跟著一起,也就是說……”
奚天換了個姿勢,放鬆了倚靠她的力道,反把她抱進懷裏:“你的詛咒。”
溫芷歆咬了咬唇,順從腰上的力道倚靠進他懷抱裏,輕輕吸了口氣:“引發我詛咒的人當時應該就在般若寺附近,既然不是祝文琢和鵺,那麼很有可能就是他。也就是說……”
“這個叫桑青的家夥,就是在一切的開始對你下了這個詛咒的人。”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奚天聲音低沉地做出了總結。
溫芷歆反手回抱住他,也轉臉把頭埋進了他懷裏,聲音悶悶的:“龍影說你們當時沒見過他。”
奚天“嗯”了一聲。
於是溫芷歆歎氣,輕而軟的氣息吐在他肩頸之間:“就算知道是他……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情報,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找……連從祝文琢被拔除的勢力中都隻收集到這麼一點線索……”
說著,她抿住唇,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把頭深深埋進了奚天懷裏,小小的聲音中帶著微不可查的泣音:“奚天,我好怕……”
溫芷歆原本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不如說正好相反,她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隻是會因為對奚天的虧欠而覺得不安。
直到在般若寺裏,她度過了被所有人遺忘的那一小段時光。
隻是短短的……甚至很難說有沒有滿十分鍾的一段短暫時光,卻比任何刀劍都更有效地刺穿了她精心設下的固有防禦,打破了她許多年來賴以生存的邏輯。
她終於深深地認識到……從始至終,她都隻不過是一個害怕寂寞的膽小鬼。
低頭看去,從懷裏抬起來的雙目間泛著令人心疼的紅,烏黑的眼瞳像是都被泡在水中,泛著盈盈的波光,似下一秒就要決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