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緣分薄淺(1 / 2)

天啟十三年秋,太子病篤,薨。年僅五歲的太子胞弟周晏在忠勇侯與丞相的擁護下艱難登基。

次年,改國號天奉。

天奉五年秋,承和縣。

晨光熹微,棗樹上掛滿了小紅珠子,偶爾掉落幾顆在地上。

“吱呀——”棕木的門被推開了,隻見一隻穿著磨舊布鞋的小腳越過門檻,小姑娘有點兒費力地將一張凳子舉了過來。

小孩長得很瘦弱,看上去隻有五歲,綁著淡青色發帶梳著雙丫髻,穿一身翠青色的布裙,衣服洗過很多遍,青色都褪去了微微泛著白。

隻見那小人兒搬著凳子擺放到灶台前,先是將柴火放進去,小手捏著燧石嫻熟地將火生了起來。

鍋裏放著水和米,還有前些天從鄰居院子裏棗樹上掉過來的棗子。她撐著手爬上凳子,站在上麵將鍋蓋蓋好。小心翼翼地下來,又拿了一雙長長的木筷子,從家裏的罐子中夾了根醃黃瓜,切好後將其擺放在碟子上。

“咕嚕咕嚕——”鍋裏的粥熟了,還未揭開蓋子,便能聞到味道,粥香與棗香混合在了一起。小孩兒細致地先盛起了一碗,就端起來去了屋子裏。

屋裏有著淡淡的藥味兒,榻上坐著一位正在刺繡的婦人,婦人低著頭,神情恬靜,雙手靈活地翻飛著。

“阿娘,粥好啦!”清脆稚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阿滿小心些,別燙著了。”雲娘聞聲抬頭,容貌秀氣,臉色卻蒼白。她放下手中的繡品,擔心地看向端著粥的小姑娘朝著她走來。

“知道啦,我拿著案板呢!”小孩兒輕快地說道。

阿滿是天啟十二年的那年春天,雲娘去信河邊浣衣的時,從河裏抱回來的。

小嬰兒被裝在木盆裏,安安靜靜的,不會哭鬧。

而那裹著孩童的繈褓,布料憑雲娘的眼光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

雲娘她是孤女,早些年學了手藝,平時靠刺繡和廚藝養活自己,心軟之下就把孩子抱回去養了。她不識多少大字,希望這孩子能夠知足常樂,便將孩子取名阿滿。

嬰兒時期不好養,去酒樓的活她不得不停了,平日就繡更多的手絹。

所幸阿滿很乖巧,不似其他的孩童,不哭也不鬧。平日總是睡覺,餓了也隻會睜著大眼睛呆呆地看著她,稍稍逗弄就笑得可甜。

待阿滿年齡大一些,能夠自己走路了。她就委托鄰居照看一二,又能夠去酒樓當廚娘了,畢竟她的手藝好。

平常的日子,每三日會給紡衣閣交繡品,每天去酒樓燒菜。

今年是撫養阿滿的第七年,家裏窮,小孩子跟著她,吃得不太好。現如今瘦瘦小小的,可憐極了。

“阿娘,好吃嗎?”小姑娘充滿期待地看向婦人。

雲娘蒼白的臉上帶著笑,微微點頭:“好吃,阿滿真厲害。”

阿滿開心地笑了起來,仰著小臉看著雲娘。眼睛彎成了月牙,但心裏還是沉甸甸的。

前些天,阿娘出門說今天忙完回來會給她帶酒釀圓子。

可是等了好久,平時下午就會回家的阿娘一直沒有回來,她撿地上的棗子都盛了滿滿的一盆,時不時跑到門口,皆未看到熟悉的人影。於是阿滿搬著小板凳到家門口,坐在外麵等待著阿娘回家。

她等啊等,等到夜色深了,涼意襲來。

在打更爺爺提著燈走過家門時,她才看到了阿娘。

一向打扮得體的阿娘,頭發散亂,衣服沾滿了泥土,一瘸一拐地走著,裙擺上有著深紅的血跡。

她不安地圍著阿娘轉。

阿娘的臉上沒有血色,勉強地對她笑了笑。

後來,鄰居家的姐姐對她說,她的阿娘被方府夫人派人打斷了腿,身子也不幹淨了。大姐姐還說阿娘是狐媚子勾引了方府老爺遭了報應。

阿滿不懂什麼是勾引,什麼是狐媚子,隻知道有人欺負了阿娘。

她很生氣,等她長大了,一定會打回去的。

阿娘從那天之後,消沉了許久。有時在深夜裏會小聲的啜泣,偷偷的流著淚。

這些阿滿都知道,她有一次晚上安慰了阿娘,阿娘卻哭得更傷心了……

如今,阿娘打起了精神。

阿娘說雖然她以後都不能走路了,酒樓也去不了了,但是還能夠做刺繡,還是可以養活阿滿。

阿滿想著:我一定要快快長大,這樣就能幫到阿娘了。

幸好平時阿娘會教她怎麼生火做飯,在阿娘臥床養病的期間,她們也可以吃上飯。

“阿滿,這些我已經繡好了。可以送去紡衣閣了,辛苦小阿滿了。”越發消瘦的手將繡品遞給女孩,雲娘溫柔地輕拍阿滿的臉。

“不辛苦不辛苦,阿滿一會兒就可以回來了!阿娘乖乖在家等我哦。”阿滿歪了歪頭,像貓兒一樣用臉蹭了蹭放在她臉上的手。

婦人怔了一下,眼眶一紅:“好,阿娘在家等阿滿回來。”

阿滿出家門,隻需穿過兩個小巷再轉個彎直走就可以到達紡衣閣,以前阿娘經常帶著她一起去,交了繡品就會帶著她逛集市,買些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