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和樓,這座樓是飯館,看戲,品茶,客棧,酒館,賭坊於一體的綜合樓。
背後的主子據說與國師有關。
百姓權貴皆會湧向此地,尤其在這上元佳節。
“今兒個晚上憐珂姑娘又會唱什麼戲?”
“聽說是《假千金》,她一人分飾兩角呢!”
“這倒是又玩了新花樣。”
這是韓淮與京內一幹權貴公子小姐包的廂房,從窗口就能看到樓下邊的戲台子。
“羽兒,靠過來些。”韓淮用指尖撚起一塊五杏糕,神情愉悅地抵到任羽唇角。
“淮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這樣喂我吃東西了!”嬌俏的少女身穿著一身翠綠錦緞鑲兔毛小襖,糕點被她一口吃在了嘴裏,鼓鼓的像隻小兔,口齒不清地撒著嬌。
“咳——知道了。”韓淮溫柔地笑著,心裏因這嬌俏美人泛起一陣陣漣漪。
“這候府千金就是不一樣,冷麵冷情的韓尚書總是能為任大小姐化為繞指柔。”
此言出自林將軍府嫡子,混世小霸王林歸帆,他戲謔地打量膩膩歪歪的兩人。
這京城可是傳遍了候府千金與韓淮的流言蜚語,若最後這韓尚書沒娶,倒是有好戲看了。
任羽的臉頰上浮上霞光,羞得瞪了瞪林歸帆:“你莫要瞎說,淮哥哥一向待人溫和!”
雖說淮哥哥的確隻待她一人這般好,但女子的名節還是很重要的。娘親說過,男人就需吊著,現如今她隻將韓淮當哥哥呢,怎生能被說這般說道!
“那你這一口一個淮哥哥的喊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壞哥哥呢。”林歸凡學著任羽的腔調,怪聲怪氣地說道。也不知韓淮是什麼品味,喜歡這種黏糊糊的。
大紅的燈籠,火紅的綢緞掛滿了戲台。三兩夥計往台上搬著什物,皆為所需道具。
花樣繁多的燈籠被擺放在戲台周圍,圍成了燈花長廊。據說一會兒要根據《假千金》這場戲的內容,猜燈謎。
韓淮聽著林歸帆的話沒有應聲,仍舊將視線放在任羽身上。溫柔的神色下是遮不住的野心。
這是他從小就想養的小金絲雀,京都坊間流傳的關於他們私交甚密的傳聞也是他放出去的,待她及笄,娶了回來便能好好的關在府上了。
任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像無賴一般的林歸凡。“淮哥哥,你說說他呀!”她嬌縱地拉了拉韓淮的衣袖,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他,天真無邪。
“林兄,慎言。”
“韓某與任姑娘自小一起長大,自然親近得很。”韓淮神色冷淡地說道,視線與林歸帆對上,眼神無波。
林歸帆心裏嘀咕:近幾年,這韓淮情緒控製得越發好了,無論何事皆泰然處之。
以前要是隨意地打趣任羽,這人還會凶狠地盯著他,似狼崽子一般想衝上來撕咬。
現在如今無論如何煽動,都不會有情緒波動。現在韓淮給他的感覺像林中的蟒蛇,冰冷又危險。
這廂,阿滿已經急忙趕回了相府。想著方才的貴氣少年,心跳卻無法遏製地加速。是慌亂,是恐懼。
經過韓淮一事,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偶遇權貴公子哥不會是什麼好事。
幼時碰到韓淮,她還對娘親說是他是一位好心的大哥哥。
小時不知為何韓淮要帶她回府,甚至他提出如果跟著走就會治好阿娘的病。
她年紀小也沒多想,隻念著若韓淮能夠治好阿娘她就跟著他。
但她被帶回相府後,沒多久就被遺忘了,在相府裏的生活比在家時還困難。
想念阿娘的時候,還會想起韓淮將她從商販解救時說的那句“這街頭的偷兒,倒是生了一副貴人相。”
這句話,她記得清清楚楚。
在相府生活的這些年,偶然的一次機會,她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那年相府舉行了一場文軒宴,據說是京城有名氣的公子哥與千金皆會收到拜帖,受邀參與這場宴會。
那時她還未被掌勺的王嬤嬤發現,盡管有紅棉給她送飯菜,每天仍舊餓著肚子。
宴會那天,東廚做了許多吃食,權貴們自然是來結交好友的,吃食都未動幾分。
她耐不住饑餓,從那破敗的屋子,順著香氣到了舉行宴會的地方,幸有草木遮擋住她幼小的身軀。
“淮哥哥,你府上的這五杏糕可真難吃。”阿滿隻聽見女孩子嬌嬌軟軟的撒嬌聲。
“下次我一定帶羽兒去煦和樓吃。”素來冷漠的韓淮聲音溫和,似堅冰融成了水,這是阿滿從未聽過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