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並不是很大,韓淮一時也不確定是否有人,他方才喊出來也隻是試探,見一直沒有動靜。便偏頭對一旁的人說道:“蓬一,你過去看看。”
蓬一點了點頭,立馬朝著韓淮所指的方向去了。
韓淮的話音落下,便是腳步聲逼近。
任毓掐著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環繞四周,她正處第二排和第三排書架之間。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第四排書架的東麵有一扇開著的窗戶。
她貓著身子,幾乎半蹲著,幅度極小地繞著書架移動,沒有聲音。
蓬一方才並未聽見什麼聲響,過來的時候毫不遮掩,匆匆忙忙地穿過書架之間,視線大範圍地掃過,任毓幾乎是險而又險地避了過去。
等她挪到了第四排,明麗的景色映入眼簾,任毓想到沒想就撐著窗欞翻了出去,身子嬌小,因為謹慎,幾乎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卻不料下方正好是一簇極為茂盛的花叢——月季,開得明豔的花朵枝丫上滿是倒刺。
穿著一身香葉紅襦裙的少女,立於粉白的月季之中,隻想著快些離去,用手莽撞地撥開了花朵,立馬手上傳來的一陣刺痛。
但已經顧及不了這些,她咬著唇,忍著疼痛,沒有方向地跑了。
任毓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她腦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
逃離這裏,逃離韓淮。
路上碰到了其他的婢女小廝,她都不敢抬頭,腳步不停地朝著越發僻靜的地方去了。
竟是來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小破屋。
她幼時被婢女們從初露院趕出來後居住的小破屋子。
這屋子現如今比她記憶中還要破敗,房頂上缺了幾個大窟窿,原本破敗的木門此刻隻剩下一半。
這處安靜極了,她隻能聽見自己由於跑得過快,呼吸急促的喘聲,心髒還在砰砰砰的跳動。喉間湧上一股鐵鏽味,令她作嘔。
眼前一陣發黑,再加上雙腿疲軟得厲害,任毓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
她的手上都被月季劃出了數道細小的傷口,此刻,密密麻麻的疼痛侵襲著她的感官。
暫時壓下的驚懼,也在悄然席卷而來,在這般萬物被陽光溫暖的日子,任毓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陷入了冰冷的寒冬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放空了自己,在地上待了一會兒,忍著痛撐著莫名沉重的身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了破屋,用胳膊推開了破敗的木門,走了進去。
屋內十分簡陋,一張落滿灰塵的床榻,缺了一隻腿的桌子,一張矮小的板凳便再無其他。
任毓覺得自己此刻又回到了小時候,她的目光隻是極淡地掠過這些物件,朝著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便是——牆角。
牆角那處很髒,但是阿滿已經不在乎了,她想逃避,她慢慢蹲下了身子,纖細的雙臂環在膝頭,將頭埋了下去,整個人蜷縮在牆角。
她該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韓淮,怎麼會是、會是這般打算?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以解相思的替身罷了,韓淮這般嫌棄她,就算再像那位侯府千金也不會對她如何。
她一直都期盼自己快些長大,到了婢女出府的年紀,她就帶上這些年攢的銀錢回承和縣見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