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邊無聊地擺弄著地上的幹草,雲蒸終於被遲來的困意俘獲,不知不覺間伏下身子側躺著睡著了。
洞穴內越發昏暗靜謐,雲蒸手腕上的星空石忽然泛起微光,一閃一閃,持續不斷,卻無人得見。
昏睡的雲蒸嚶嚀一聲,身子動了動,繼續睡熟了。
直到半夜,岑汀指尖抽搐了兩下,忽然自睡夢中醒來。他直愣愣地瞧著洞穴上頭的蓋子,半天難以回過神來。
剛才做了一個無稽雜亂的夢,醒來後發現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被褥中,岑汀不禁一陣恍惚。身體上戰鬥過度的酸脹感仍然存在,岑汀的精神卻已然放鬆,如浸在一汪溫水中,感受到極度的慰貼與舒適。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手臂邊上浮動著一道清淺的呼吸。微薄的熱氣撲灑在他臂彎上,柔軟的發頂輕輕摩挲著。
垂首瞧了瞧小姑娘,他心中莫名有一處軟了下來。
他輕輕動了動,想起身將床鋪讓給蜷縮在床邊的人,看著她小小的一團趴在那裏,岑汀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
誰知他剛一動,小姑娘便驚醒一般睜開迷蒙的睡眼,含含糊糊道:“……你醒啦,要不要喝水?”雲蒸拿起臨行前留在洞穴角落處的水囊遞過去。
岑汀咽下未能出口的謝意,接過水囊,挑了挑眉問她:“空間能打開啦?”
說起這事雲蒸就很氣,她搖了搖頭,小腦袋忍不住垂落,神情沮喪。
男人飲下一口靈泉水,頓了頓,若有所思道:“你不如現在重新試試,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雲蒸想想也是,她重新閉上雙眼開始溝通星石空間。
片刻後,岑汀親眼見到小姑娘的身影倏地在洞穴內消失。
一絲異色自眼底劃過,他卻並未驚慌,畢竟小姑娘的洞穴確實與他了解的一般空間異能者有所不同。反正他從沒聽說過哪位異能者的空間裏存在與雲蒸相似的靈泉,裏頭還能供活物生長、繁殖,著實罕見。
空間係異能者本就稀少,一般多作為團隊裏儲存物資的重要成員,像曾少琿那般能幻化出“空間刃”來進攻的已屬鳳毛麟角,更別提與雲蒸類似的了。
見空間恢複正常,岑汀這才舉起水囊大口飲下滋潤幹渴的喉嚨,之前擔心空間打不開,他隻克製地匆匆飲了一口。
十幾分鍾後,滿臉笑容的小姑娘又出現在原地,她臉上高興的表情讓岑汀的心情也鬆了起來。
雲蒸麵上稍帶一絲不解:“我的星石空間……突然擴張了一倍,裏頭多了好幾棵不認識的樹,”她摸摸小腦袋,突然想起什麼:“不過靈泉池縮小了一點點。”她伸出小指頭比了比。
岑汀點點頭,“靈泉池縮小應該是正常的,你伸開掌心集中注意力,想象一顆水球靜靜地躺在你的手心……”
雲蒸雖然不解,但依言乖乖照做,不過多時,竟然真的有一團水球出現了!
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雲蒸捂住唇驚叫一聲,新奇地伸出另一隻手戳了戳。
水球緩緩滾動,卻仍然穩定地躺在手心。
雲蒸激動地小臉通紅,雙眸亮晶晶地迎上岑汀的目光:“你看!”
岑汀瞧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嘴角勾了一下:“恭喜你,從今以後你也是有水係異能的人了。”
剛得到異能,雲蒸新奇地把玩許久,直到將體內的異能都耗光了,雲蒸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
不知何時,洞穴內的氣氛忽然滯悶了起來。
雲蒸偷偷看了眼倚靠在牆邊的男人,輕輕咬了下唇瓣。她有些不知道該和對方聊什麼。
也是到此刻雲蒸才驚覺自己和岑汀真的隻是萍水相逢,兩個人偶然在沙漠相遇,然後結伴同行了一段路。
她曾經一時心軟撿走了沙漠裏昏迷的男人,又在對方的庇護下僥幸活過了喪屍圍剿。
可以說彼此互不相欠,是很單純的陌生人關係。
人一放鬆下來便忍不住回憶過去的事。雲蒸想起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白天和她笑眯眯地講述家長裏短的大嬸、熱情地帶著她們前往休息房間的叔叔和一個小孩子的身影就這樣倒在血泊中,雲蒸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冥冥中仿佛有一隻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黑夜下,一旁立著的男人側臉冰冷無情,渾身肆虐的殺意讓人恍惚以為他是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任何人都會輕易成為他的掌下亡魂,任憑他的心意生殺奪予。
岑汀的話很少,但雲蒸一直以為他隻是不善言辭,但心性溫和善良。而現在她終於意識到,這些真的隻是她以為。
她對他的了解或許還比不上空間裏的一棵果樹、一汪靈泉。
人的複雜和多麵比上學時最頭痛的算術課還要困難一百倍,而她很可能永遠都學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