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蒸從昏迷中醒來時,入眼是窗外的一抹銀輝。
接著是腦海中鋪天蓋地的攪痛傳來,唇色霎時一白。
她躺在原地緩了許久,剛想動一動指尖,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完完全全地被人裹在掌心,隱隱發燙,不知被握了多久。
雲蒸有些不適地掙了一下,發現自己擺脫不了,才泄氣一般扁了扁嘴。
大腦中片刻不得停歇的痛意讓她分不清今夕何夕,隻是窩著的地方幹燥溫暖,倦意湧上心頭,她憊懶地放棄了掙紮。
身上蓋著的薄被足以抵禦夏夜的涼風,雲蒸沒有再動,揪著被子往下巴底下掖了掖,烏溜溜的眸子轉向一邊。
正對上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濃密纖長的睫毛,即使睡著,他的眉心也顯出一道深褶,似是在睡夢中也在牽掛著什麼。
柔和的月光下他的皮膚透出一種如玉的質地,恍惚間不似凡人,雲蒸眸子滯了滯。
這是誰?她眨巴下眼睛,擰著眉瞧著這個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這目光,被雲蒸緊緊盯著的人在下一瞬倏地睜開眼,雲蒸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燃了一簇星火。
一股酸澀沒由來地湧了出來,隨即是心口滿漲的安心感,雲蒸忽然一點也不怕眼前這個人。
他啟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雲蒸委屈巴巴地打斷:“我的頭好疼。”
岑汀目光一寒,念及眼前人驀地斂去,柔和了顏色哄道:“很快就會好的。”
他說的她信了,雲蒸點點下巴,頰邊染上粉意:“好吧,但我好像忘了你是誰,你再說一次好嗎?”眼神左顧右盼地躲閃著,似乎因為忘了對方感到很不好意思。
然後她看到那人瞳孔一縮,眼裏的星火碎成一片一片,麵露怔然:“你說……什麼?”
雲蒸不安地用自由的那隻手捏了一下被角,她更愧疚了,牽著他的手搖了搖:“你再說一次,我這回一定好好記下,不會再忘了好不好……”
岑汀好似突然被驚醒一般,他看出眼前人的驚惶,還有裹在被中發白的小臉。
於是強自按捺下心頭的澀意,牽起唇角:“忘了也沒關係,蒸蒸先睡一覺,醒來……都會好的。”
他真的知道自己的名字!雲蒸信賴地闔上眼,不多時再次睡去。
盯著她的睡顏,男人眼中晦暗湧動,右手這次被人主動握住,他也沒有想過抽離,隻睜著眼看向車頂。
“蒸蒸她怎麼樣?”許嘉緊張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她離得近,早被二人的動靜吵醒。
隻是看出氣氛有點不對勁,再加上不想吵醒更多的人,直到現在才說話。
岑汀閉上眼:“她忘了發生的事,還有我們。”
“什麼?!怎麼會這樣,我檢查過了蒸蒸的外傷已經痊愈不少了啊……”許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想起小池說起她為了救那個何憐,一下子動用異能才空間裏取出那麼多東西……
男人嗓音微啞:“目前來看可能是精神力受損,但沒經過正規的檢查還不好說……”
“你明天好好陪著她,她忘了過去發生的事,現在會不安。”
許嘉擔憂的目光落在雲蒸發頂,最後點了點頭。
—
確認身旁的人睡熟了,岑汀動作輕緩地打開軍用車駕駛室的門。
緩步邁入林中,很快,一個衣衫襤褸、在林中奔波多時的人出現在他眼前。
不知一個人在樹林中逃竄時經曆了什麼,岑汀走近時,對方竟然直愣愣地癱軟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直到眼睛看到麵前的人,她臉上爆發出強烈的生機,尤其是看清來人後。
她的表情得意又扭曲,也不顧被捆在身後腫痛的手腕,大膽地朝著岑汀身邊撲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隻要放開我,讓我以後跟著你,”微頓的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誘惑。
“你想要做什麼都……”
然而何憐不僅話沒說完,就連身形卻沒能靠近男人半步,一道雷揮手打下,何憐原本一頭秀發瞬間成了爆炸頭,直挺挺地立起來。
尖叫聲也被男人的動作嚇得死死捂在喉中。
男人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念著車裏的人,他按捺住了結她性命的衝動。
嘴角的笑含著絲煞氣:“說吧,你為什麼要跑進林子裏?你不會想知道如果剛才那道雷沒有打偏的話,你現在會是什麼樣的。”
恐懼堆滿了何憐的眼睛,看著眼前宛如收割性命的修羅一樣的人,她終於意識到這人與自己之前能引誘操控的男人不同。
他的眼裏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一點痕跡,就仿佛她隻是一件死物。
女人下意識打了個寒噤,身體止不住地發顫:“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聽人說過普通人吃了晶核也可以獲得異能,當時看到林子裏有個地方不停地閃著紅光,我就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