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浴室裏水聲響起,氤氳熱霧中,清朗的男音包裹著水汽順門縫溜出,“我剛才就是著急,我可真沒想占你便宜啊。”

喻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無語過。

他忍著想要殺人的衝動又往門外瞧了一眼,除了校規校訓,走廊正上方赫然掛著一隻攝像頭,喻萳內心一陣煩躁,抬腳踢上了門。

他很反感攝像頭這種東西,仿若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暗中偷偷窺視著他,如同躲在巷子口的那個人,盡管從未現身過,但卻依舊無處不在,令他束手束腳。

喻萳原地站了一會兒,思緒被不遠處的護城河勾了過去。

浴室裏的言北洗的飛快,像是對於強行霸占新校友浴室這件事,真的有了那麼點反省的意味。

熟悉的香氣再次傳來,幾滴水珠順著男孩散發著熱氣的皮膚上滾落,言北重新出現在喻萳麵前,麵色被熱氣浸的有些紅。

“快滾,辣眼睛。”喻萳下意識偏過頭,強製掩蓋住耳尖處的半分餘紅。

言北破天荒的沒有回嘴,隻是睜著一雙點漆的黑瞳一眨不眨看向他,直到徹底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喻萳不知為何而煩躁,可能是熱的,想法一閃而過,他被盯的有點發毛,“看我幹嘛?腦子洗的進水了?”

言北回過神,幹咳一聲,有點結巴,“內個……我這人最不愛欠別人的了。”

“嗯?”

喻萳被他不著頭尾的一句話搞得大為不解,沒好氣的發出一聲疑問。

言北拐彎抹角的繼續叨叨,垂著眼,自說自話,“嗯哼……你看這古語曰得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對吧?”

“哈?!”喻萳眉頭蹙得更緊了。

“我意思就是,這錢債錢償,情債情償,肉、肉債就肉償吧!”說完,撈起喻萳的手使力往自己屁股上按了一把。

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立刻溜之大吉。

喻萳愣住了。

我操。

神他媽的肉債肉償……

喻萳發了會怔,腦補下次遇見言北時,到底要讓他怎麼死才能解了自己的氣之後,轉身也進了浴室。

水閥擰動,溫吞的水霧同時落下,言北那張欠揍的臉忽入腦海,喻萳承認,他確實被這戲精給騷到了。

開學典禮一如既往的沒什麼創意,各大高校似乎都拿了同一篇演講稿,喻萳剛出校門,孟美蘭就掐著點的來了電話。

“寶貝兒砸,你張叔叔已經去接你了,今天報到累不累?晚上想吃什麼?”

孟美蘭妥妥地兒子控,無極限寵愛喻萳,恨不能步步跟蹤,時刻都要知道對方的動向。

喻萳收起眉眼滲出的冷意,出乎意料的乖巧,連本就偏冷的聲線都刻意壓下,帶出三分柔和的回應,“不累,吃什麼您決定就好。”

“好嘞,媽媽今晚親自下廚。”孟美蘭爽朗一笑,似乎早已習慣自家兒子的乖順,“老趙晚上有個會,沒法趕回來慶祝你開學,你別怪他。”

“不會。”

又不是他親爹,不至於。

喻萳上了司機張辭的車,黑色輝騰,外觀低調,內配卻不輸任何一輛豪車。

張辭對於趙司這個養子倒是印象頗佳,孟美蘭帶著喻萳嫁過來那年,喻萳才十歲。

某次趙司心髒病突發,孟美蘭慌得手腳發抖,不知所措,反倒是喻萳冷靜地叫了120,幫著醫護人員將趙司送去了市醫院。

車停在一處豪宅門前,喻萳快速下車,麵色冷淡的邁步進門,直到遇上迎麵而來的孟美蘭,才勉強露出幾分極淺的笑意。

“乖兒子,快去洗手,今晚有你愛吃的可樂雞翅。”

“嗯。”

看著邁步離開的喻萳,孟美蘭不禁感歎,“我兒子就是乖,溫順可愛軟乎乎的,不像那些愛鬧事的渾小子,不是打架就是泡吧。”

除了有點自閉……

院子裏的傭人互看一眼,盯著喻萳的背影齊齊打了個冷顫。

乖?

溫順?!

他們和藹可親、性情開朗的趙夫人怕是對這幾個形容詞有什麼誤解,喻萳在孟美蘭和趙司麵前確實挺乖,話少,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是某次他們出去采買撞上了喻萳追小偷,眼睜睜看著小偷被麵無表情的喻少爺打的涕淚橫流,跪地求饒,甚至還哆哆嗦嗦的報了警的話,他們也覺得喻萳真的挺乖的。

喻萳平靜的眉眼下含著不言而喻的冷漠,似乎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進門洗手,兜裏的手機嗡嗡響起,來電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學兼唯一基友趙爍。

“說。”喻萳擦幹手,點開免提。

趙爍的高分貝來的毫無意外,“喻哥,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更壞的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