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北出乎意料言傑的態度,對方喊出“喻少”二字時,明顯帶了幾分恭敬。

他不是沒聽過有人提喻萳是投資奇才趙司的兒子,但也就是聽聽算了,全然沒有往心裏去,如果不是言傑這麼說,他早就不記得了。

喻萳不認識他,眉頭輕蹙,“喻萳。”不是喻少。

他並不是趙司的親生兒子,自然也不想要那層“投資奇才的兒子”的光環,所以每當有人這樣喊他的時候,他其實是非常反感的。

言傑再次露出微笑,與言北的笑容不同,言傑看人時眼角總是不自然的勾起一點,無論怎麼掩蓋,也抹不掉那印在骨子裏的商人氣息。

對於還沒有進入社會的喻萳來講,他就很不喜歡這種表情,太假。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言傑,是小北的堂哥,言康言總是我親叔叔。”見言北不主動介紹,言傑自來熟地解釋了一句。

“哦。”喻萳毫無興趣,語調清冷。

言傑瞄到言北想走的意圖,故意邁出一步擋住二人,誠懇道:“我和一些公司股東剛好來這邊吃飯,堂弟和喻少沒吃呢吧?一起?”

“別繞彎子,有屁快放。”言北終於不耐煩了,淡漠地回了一句。

喻萳狐疑地看向他,言北和言傑二人似乎關係很僵,不過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沒什麼過問的想法。

言傑像是被言北懟慣了,並未發怒,而是換了路子道:“堂弟,你該收收性子了,否則叔叔看到評估報——”

“你給我閉嘴!”言北攥了下拳,大有“你再廢話一句我就揍你”的架勢。

言傑馬上抬手做出安撫動作,微笑的表情停在麵上,“好好,我不說,本來還想找你聊聊,但是你和喻少既然是朋友,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就先不打擾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說完,言傑沒再停留,轉身奔著酒店的方向去了。

言北移開視線,重新看向喻萳時,慍怒才逐漸被緩和。

喻萳第一次見言北露出這種表情,淩厲,冷傲,似乎一切形容詞都顯得蒼白無力。

對方像個炸了毛的小獅子,盡管在強行隱忍,可那微微弓起的脊背,緊繃到就連頸線處根根暴起的青筋也還是出賣了他的憤怒。

在這一刻,喻萳忽然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微妙心理。

他在男孩身後抬了下手,又飛快放下,想要拍一拍言北的心思驚到了他,“你沒事吧?”許久,隻能生硬的憋出一句。

“林妹妹還會關心人?”

“我是怕你一怒之下衝上去打人,打又打不過,我可不想給你這位和平主義者收拾爛攤子。”喻萳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見他確實沒事,便率先拐進了斜街。

言北在身後自嘲一笑,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半晌,默了句,“打不過……”

他追上喻萳的腳步,偏著頭看人,“投資奇才趙總家的喻少爺?”

“別特麼提這茬,聽著煩。”喻萳抬手拽了他一把,示意他加快步子,剛剛在後山呆了一上午,午飯都還沒吃過,他有點餓了。

喻萳並沒有注意到言北提起“喻少爺”三個字的時候,眼中一閃即逝的怪異。

剛剛的小插曲就這麼無聲無息過去了,海鮮市場名副其實,空氣裏飄著一股子鹹腥味道,喻萳從兜裏取出口罩,捂得嚴嚴實實。

言北也被熏得不行,二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買菜這種事,算起來還真是頭一次。

言母雖然早逝,但言康對言北也是異常愛護的,別看父子倆的相處模式有點另類,其實互相心裏都惦記著。

“小子你挺賊啊,居然還準備了口罩。”言北用衣袖擋住口鼻,隻露出一雙掛著鬆散笑意的眼。

喻萳其實帶了兩個口罩,但他就是喜歡看這位言少爺吃癟,索性故意不拿出來。

走到一處攤子前,喻萳慢斯條理的停下腳步,盯著案板上的肥厚魷魚左瞧右看起來,“我也不會挑,第一次出來買菜,你知道怎麼分辨好壞麼?”

言北瘋狂搖頭,死死捂住口鼻,停下來之後他就覺得快要被這腥味給吞噬了。

剛剛沒過腦子就選了海鮮市場,還不如把這重任交給高施他們呢,言北萬分後悔。

喻萳摸出手機,準備找趙爍雲求助,買菜做飯對趙爍來說可是家常便飯,他剛要撥個視頻通話過去,對方的語音通話就先一步擠進來。

“喻哥,你在哪個位置呢?”喻萳接起,對方急吼吼地聲音就傳了過來。

“海鮮市場入口這兒,等我給你發個視頻,幫我看看魷魚新鮮不新鮮。”說完,喻萳掛斷,重新撥過去。

屏幕裏隻有趙爍一人,那人身後是被擦得鋥光瓦亮的白色瓷磚牆,反光的位置映著冷白光,頭頂一塊類似貼紙的東西上標著幾個紅色小字——輕輕地來,衝衝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