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側身避開老太太行禮,惶恐道:“母親折煞妾身了,您是長輩妾身哪敢受您大禮?”
要是換作以前,以王家在京都的地位,這禮受了也沒什麼,但賈府今時不同往日,她敢受這禮指不定會有言官參她一個不守婦道。
王氏心裏甚是憋屈,今日從張繆入正廳開始,處處被壓製,特別是這個平時看著挺祥和的老太太,使用出來的手段讓她歎為觀止,好不容易被封誥命以為能鹹魚翻身,結果別人一句話就將她的優勢摘得幹幹淨淨。
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氏一眼,恢複之前氣勢,穩穩坐於主位,悠閑喝了口茶後,淡淡道:“你既知我是你長輩,方才衝撞於我,沒讓你起來為何站起?給我繼續跪在吧!”
一招以退為進,將王氏搞得暈頭轉向,當目的達成後立刻角色切換,開始敲打王氏。
殺人誅心都不過如此吧。
別提王家父子臉有多黑,陛下的旨意很明顯,讓賈、張、王三家在侯府形成三角之勢,成功將朝廷之爭轉化為侯府繼承權之爭,三家若想聯盟必須過繼承權這一關。
賈家以老太太為首,不過她在賈府資曆最高,所以在聖旨上沒封誥命;王家以王氏為首,資曆尚淺,所以才在她沒扶正前先封誥命,強行提升話語權;張家以賈詡為首,不然幹嘛封一個傻子為世子,別告訴我楚王連京都內發生的事他都不知道。
所以這聖旨一下來,就算他們先前已經結盟,也會立刻分崩離析。
如果現在王氏跪了,那以後隻有被壓製的份。
這麼說吧,之前賈府也就是侯府,繼承權掌握在賈家,盡管賈府有意栽培賈宏為繼承人,但是誰能說的定?畢竟主倒權在賈府,老太太想讓誰當繼承人誰就是繼承人。
現在不一樣,聖旨一下,就成了奉旨奪嫡,主導權在自己手上。
所以王氏這一跪關乎主導權問題。
王彥看著將要下跪的女兒,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連忙阻止,整理下措辭委婉道:“老姐姐,珍兒畢竟是陛下親封的誥命,這般做恐怕不太妥當,有損你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這話相當於直接告訴老太太,你是在打陛下臉,你以後的誥命還想不想要了?
老太太是何等人精,立刻明白王彥的意思,對他們這種婦人來說,兒子功成名就,自己誥命在身,是終身奮鬥的目標。
王彥正是看重這點,對症下藥,但凡今日再苛責王氏,惱了陛下,她能不能封為誥命還兩說。
形式瞬間逆轉,利與不利隻不過是頃刻間的事。
張繆插不上嘴,他與張謙也樂得清閑,他們在等,若今日老太太鬆了這口,他們便能如法炮製打著為賈詡正名的借口謀取自己利益。
這便是談判的魅力,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會導致不一樣的結果。
老太太手中佛珠撥動,左手輕敲桌麵,陷入沉思。
正廳內隻能聽見手敲桌麵發出的輕聲,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不多時老太太停止手中動作,一雙明亮的眼睛直溜溜盯著王氏,好言詢問道:“好兒媳,你說該不該聽從婆婆的意思?”
王氏平時自詡精於算計,今日卻被幾個老狐狸接二連三碾壓,不得不再次被迫做出選擇。
聽,則代表是她自己的意思,陛下也不會怪罪老太太,自此在府中喪失話語權。
不聽,一個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對女兒失望透頂的王彥,哪肯讓她發言,連忙賠笑道:“您是珍兒的婆婆,您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看似服軟的話,實則將問題拋了回去,主動與被動的巧妙轉化。
老太太讓王氏“聽”是被動,王氏自己說“聽”是主動。
一個被動“聽”,一個主動“聽”,這裏麵表現出來的意思千差萬別。
老太太絲毫不理會王彥,任然“親切”的看著王氏,意思很明顯,今日要她親口說。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依然不動。
隻有扣住王氏這個點,老太太便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從老太太出場到現在,明麵上一直針對的隻有王氏。
原因隻有一個,王氏是在場中最傻的那個。
好比在生活中,為什麼你的朋友老是拿你開玩笑?
在工作中,你的同事、上司為什麼處處針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