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退回朋友的再見(1 / 2)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就像貼在身上的半濕衣衫,無聲地折磨。

戰玨不堪忍受,抬手取下了臉上看不見的麵具,它恢複了光芒,又在半空懸浮著。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她丟下這句話,也不等人,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謝尋琢也取下了自己的麵具,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衣服也不再濕淋淋的。不遠處依然是星河璀璨的夜市和歡鬧說笑的人群,仿佛剛才那一場傾山倒海的暴雨隻是錯覺。

不過,它原本就是錯覺。

就連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好似錯覺,不需要風吹就散了。

擁抱時的柔軟花香,親吻時的劇烈心跳,騎馬時的暢意疾風,還有牽手而行的親昵和靜靜聽雨時的愜意,都像取下了麵具,如夢似幻的一切最終又回到最初的模樣。

謝尋琢站在原地,就像剛從水裏出來,整個人向下垂落著。

來來往往的人,依舊是嘈雜聒噪、喋喋不休,但他們臉上開心地笑著,手舞足蹈地說著,仿佛碰見了這世上最快樂的事。

但這些聲音、情緒、身影好似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結界,離他很近卻又無法觸碰到。

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也默默回想著今夜發生的一切,謝尋琢的心慢慢冷靜下來。

聲不再入耳,影不再入眼,他長袖一甩,就地盤腿而坐,閉眼凝神,開始修煉。

一股新的靈力自他的手腳處逐漸湧向心髒,而後又沉入丹田,最後彙聚成微涼的水珠融入了他的身體。

像被瀑布衝刷過,他的靈根此時無比清澈,意識也無比清晰。

今夜,他因莫問靜之言生怒,因沈二之行生妒,因戰玨之吻生喜,因麵具之情生悲,因未見之雨生悅,最後…又因兩心不相同而生無奈,幾乎將冰心訣置之腦後,被情緒控製得如同傀儡。

這數般體味,到頭來化作感悟,最後逐漸歸於平靜。方才他不僅靈力上漲,連冰心訣也突破了第六層。

“順其自然,勿生執著,靜觀風雨,水到渠成。”謝尋琢喃喃自言,整個人重歸淡然自在,如春風化雨,山溫水軟。

戰玨走在路上,心中煩悶不減,腦中始終縈繞著謝尋琢的身影。

變成兔子一蹦一跳的他,一身喪服委屈巴巴的他,遮天大雨下靜靜而立的他,還有胡楊樹前瑩潤香甜的親吻,馬背後寬大溫柔的懷抱,如此清晰,如此生動。

她看向兩個手鐲,光芒已減弱不少,依稀可見木頭的紋路。晃了晃手,鐲子碰撞發出悶悶的聲音,就像當時她湊過去,故意和他的相撞時一樣。

這樣的夜色下,即使隻是虛假的光,也會讓它顯得彌足珍貴。可到了早上,它就會失去所有光芒,變成一個最普通的木鐲子。

就好像人總是會在深夜做一些奇怪的事,說一些衝動的話,等白日回想起來,隻怕會不住地後悔,錯把魚目當作了珍珠,才許下了珍貴的諾言。

戰玨將鐲子取下,收了起來,但她不想這樣回去小叔叔的家中,於是隻在路上閑晃,心中神思漸散,不知不覺竟來到了白天的那家客棧。

門口的石雕鳥正隱隱發亮,它由赤火晶打造而成,會在月色下映出瑩潤輝光來。

戰玨呆呆看著,想起九歲那年,自己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去雕刻它,卻隻雕出這個四不像來,看上去實在凶神惡煞,被小叔叔嘲笑了許久。

可哥哥卻說好看,還將它擺在了自己的院子正門前,稱它為“護神鳥”。可它何其無用,裝出一副厲害的模樣來,卻一個人也護不住,就連自己也成了街邊的玩物,隨意擺放。

她伸手去摸,卻忘記鳥會咬人,手指一下子破了口子。

鳥嘴沾上了血,它的眼睛便睜開來,怒目而視,似要吃人。這一招曾讓多少進出院子的護衛吃了虧,沒想到如今中招的卻是她自己。

“你手沒事吧?”清潤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竟然是謝尋琢。

戰玨回頭,見他長袖飄揚,身周帶風,應是才移影至此。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她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一時有些尷尬。

沒想到謝尋琢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關心地說道:“這鳥用靈力做了些機關,最好還是別碰的好。”

“嗯。”她點點頭,不欲逗留,抬腳走人。

“戰姑娘。”謝尋琢輕聲叫住了她。

“今夜之事,是我唐突,說了些越界的話,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已明白戰姑娘話中的意思,也並非苦苦糾纏之人,請放心。隻要你願意,可以繼續當我是朋友,不必刻意避開,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請盡管開口。”

戰玨停步腳步,看向他。見他坦然回看,眼中淺笑不假,心中不解。連她自己也沒說明白的事,他是怎麼聽明白的?

“才過這麼一會,你就想明白了?”她皺眉問道,心裏莫名不悅。

“沉思靜想,並非什麼難事。也許是今夜月色溶溶,也許是方才雨聲動聽一時沉浸,才說了些不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