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上,玉兔g-177坐在電腦前核對2021年“廣寒宮”旗下桂花鹹蛋黃月餅和麻辣兔頭的銷量,突然天地一震,斷電了。
兔子炸毛,剛剛彙總完成的表格沒有保存!老板嫦娥就在隔壁,再氣惱,他也隻能齜著兩顆門牙無聲地咆哮。
誰知三秒之後,天地又是一震,廣寒宮殿簷上的積雪和冰淩子撲簌簌掉落,砸得門外站崗的玉兔g-106腦門冒血,他一對毛茸茸的爪子捧起雪花湊到鼻頭下麵聞,聲音粗獷,大喊:“降祥瑞了!降祥瑞了!”
此刻,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天庭虹雲湧動,昴日星官九丈高的巨型公雞打了七遍鳴,響徹九重天。
劇震中,一道白光流星似的從天邊劃過,不過眾神沒有誰注意到這個。他們的注意力全部被雞鳴聲吸引,衝向考勤殿。
“金雞鳴,紅榜升,”榜單與工資掛鉤,各路神仙最在意這個。殿門口紅雲繚繞,神頭攢動,好似高考放榜時擠著查榜的學生。
神堆裏,最前的神仙個頭矮,仰臉捏一杆激光筆從下往上數人頭,看到最高處有一個名字大字鑲金邊兒,豪氣外露,正是“月不開”三字。
矮神禁不住大叫:“謔!開爺真穩啊!年年榜首!”
“那是自然!若他排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眾神仙一陣嬉笑。
大家都知道這個“紅榜”排名是什麼意思——此“紅榜”非福利紅榜,而是“紅牌警告榜”,神仙曠工、業績差都會上榜,排名越靠前,罰俸祿越多。眾神都希望自己的名次越靠後越好。
新晉升的小仙男不明就裏,拉住身邊的白眉女神官:“師父,這位月不開什麼來頭?”
女神官捋著眉毛,慢條斯理道:“想當年,他可是位叱吒風雲的大神,發起威來能把上天庭攪得天翻地覆,和孫大聖相比也毫不遜色。據說一千年前,他曾向月老求姻緣——”
小仙男一聽“姻緣”二字,來了興致,催他師父快講講。白眉神官微微皺眉,道:“月不開說他看上了一隻小無常,逼月老給他牽紅線。可月老說……”
“月老說什麼?”小仙男拉住師父的袖子。
白眉神官歎氣,“月老說:他不配。”
“不配……天神還配不上一隻小無常?”
白眉神官摸著自家徒兒的頭,道:“強扭的瓜不甜,那月不開本是塊石頭神,命裏孤絕,沒有姻緣可言。月老不給他牽紅線,是職責所在。
“哪知,月不開一氣之下,去人間砸了三千座月老廟,還嫌不過癮,又一口氣殺到月老宮觀,扯出螭龍鞭,一鞭子掀了人家房頂。害得月老的十畝桃林三年沒開過一朵花。”
於是有了“十畝桃林花殘敗,三界笑柄月不開”的“雅號”。
小仙男若有所思,“師父,那後來呢?月大神怎麼樣了呢?那個小無常呢?”
白眉女神似乎沒有聽到徒弟的問話,咬唇點數榜單上的名字,喃喃自語:“榜上怎麼多了一行?難道有新神飛升?”
榜上多出的一行上沒有寫名字,隻有一個淺淺的貓爪印。
此時此刻,人間b市東三環虎穴公園外一家臨街的茶屋裏,月不開腦內嗡鳴七遍,頭疼的很。
他知道天庭又在打鳴、放榜、催罰款,心想:說不定哪位同僚正指著我的名字,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可勁兒埋汰我。
咱好歹也是位九重天上的爺,下來躲清靜,安享退休生活。
月不開歪在黃花梨的太師椅裏摸魚,身前一麵古拙的金絲楠木桌案,足有帝王墓的棺材板那麼大。
桌麵上沒筆沒墨,隻有一缸金魚,他一隻手垂在缸裏,任憑那些金紅斑斕的魚兒在他指縫間遊弋穿梭。
陽光折在魚缸裏,照得他手指修長,手背上淡青的血管異常清晰。
他頭發偏長,完全遮住了耳朵和側頸,腦後高高紮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辮子。整個人懶懶散散,和屋外窗沿上揣爪子、曬太陽的三花兒貓不分高下。
陽光太吵了,吵得月不開白天不想出門。正當月不開眼皮打架幾乎睡去的時候——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伴奏中一嗓子嘹亮的嗩呐差點把月不開從太師椅裏提起來,缸中金魚暴走,揚了一桌麵的水珠。
這動靜幾乎能把死人叫醒,他很後悔自己換了這個手機鈴聲。
“喂您好?這兒是鬼董茶屋月某人,陽宅布局、陰宅選址、三合風水、連山易術、尋龍觀水、點穴察砂,全活兒服務八八折。考古盜墓、發丘摸金,一律幫您轉接隔壁潘家園。”月不開接通電話,直接爆出一段貫口。
“請問,您來點兒什麼?”
電話那段明顯遲疑,片刻後一個女聲說:“我是警察。”
“真是好運來啊……”月不開咬牙說道,恨不能當即把電話掛了。警察找靈異風水茶屋?這不明擺著找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