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幾年前皇帝曾暫放政務帶皇後娘娘微服私訪,在某一處他們借住過一個農家。那農家巧妙的很,依山傍水美不勝收,二皇便在那裏多玩樂了三日。
回宮後皇後娘娘每每憶起都萬分不舍那小橋流水,皇帝聽在耳邊記在心裏,次年皇後娘娘生辰時,便送予她這別致的八方閣。
這樣大的工程,皇後娘娘竟到最後才知,不得不說,皇帝是一個極其有心之人。
此刻八方閣已歌舞升平,方才秋老爺帶來的戲子一邊咿咿呀呀唱著,一邊從袖中掏出飛鳥,喜得皇後喜笑顏開,賞賜無數。
戲子剛謝恩退下,又換了許多美人扭著腰,甩著秀手婀娜上前。正對西方湖中央大石山瀑布後,若有若無傳來些許琴聲,這叫‘隔水聽音音更妙,眼觀輕舞舞更巧’要的就是不吵不鬧不亂,取巧妙二字。
這是皇後娘娘的安排,她喜歡這樣隱約的雅淡。
舞至中半,皇帝喚人上膳,今天的魚被細心煎酥,澆上好醬汁,配一清二白小蔥豆腐,不油不膩,下酒舒心。
“向文,”皇帝看著下手悶悶不樂的秋老爺,心裏了然,抓一把胡須親切的問,“這魚可還行?”
秋向文正在為自己兩位千金頭疼,手心手背都是寶,今日皇帝特意下旨都沒能讓三王爺帶秋冷香帶來…
忽然聽到皇帝叫他,秋向文回過神,收起情緒,正要回答,卻聽見頭上橫梁吱吱呀呀做響,抬頭去看,聽到身後侍衛大喊護駕。
秋向文聞聲站起來跑向首位,將皇上死死護在身後;皇上則一把將皇後攬在懷中,拍著她的肩悄聲安慰。
在場的所有人都死死盯住那個倒掛下來的東西:一席粉衣,散著發,看不太清臉,隱約覺著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貌似也被嚇到,骨碌碌轉著眼,未等護衛近前,囫圇開唱。
女子唱著,瞧見離自己最近的侍衛被攔下,那人奪走侍衛配劍隨詞起武,一招一式透著瀟灑。
此處暫靜,遠處琴音又傳來,舞娘們繼續甩袖像沒被打斷般翩翩。
淡淡琴粉衣吟,微微曲白衣武,輕步飛揚,一幕幕竟天衣無縫,好似排練有序,行雲流水。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女子剛一唱罷,舞劍人三兩步登頂劃斷縛住她雙腳的繩,那人翻轉並抱住她穩穩落地,至此,曲終,舞娘們領賞退下。
皇後定睛細看,卻原來這個漲紅臉的女子是那本該早早出現的秋冷香。
站在地上的烏詩蘭還沒能從一片暈眩中走出來,她有點鬧不明白目前的狀況,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被倒吊起來,不知道眼前這些人是誰,不知道自己在那裏,不知道…
不過她知道自己身旁的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如此,倒也不那麼緊張了。
三王爺看秋冷香抓著自己的衣袖,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心中不由冷笑一番。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很狡猾,他篤定她早早便知今日皇上會宣二人進宮,所以才會大鬧王府,所以才會暈倒,所以這會兒又變著法子出現在八方閣。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皇帝回味道,突然拍手稱讚,“好!好!皇兒夫妻伉儷情深,實在讓朕感動,皇後,你說賞他們什麼好呢?”
不愧是當今世上頂尖的人,片刻間先前稍顯混亂的幾位瞬間恢複原樣,臣子是臣子,端端坐在案幾前品嚐鮮魚,皇上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淡定,又穩重。
皇後娘娘微微一笑,從手上擼下一串佛珠,招手叫秋冷香上前來領,話卻是對著皇上說的:“那年臣妾與陛下遊樂山水,曾聽過一個狀元郎的故事,皇上可還記得?”
皇後娘娘顯然沒真想皇帝回答,她知道皇帝九五之尊,為天下人繁忙,那裏會記得這些小事。
她拉著秋冷香的手,將珠串一盤盤往她手腕上纏:“日日讀書狀元郎,年年守候狀元娘。這一雙人,求的不就是個久長時嗎?”
皇上是記得這個故事的,隻是他什麼都沒說,含笑點頭,喚公公倒酒一杯飲。
烏詩蘭已知曉眼前為何人,對皇後娘娘隻言片語也猜到大概,估計是個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隻有深深宮牆中的女子才會對這種類似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感動。
烏詩蘭頓覺無趣,微微叩首謝恩,不著痕跡抽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站回顧凡苼身邊。
她這一走,將皇後娘娘從回憶裏拉扯回來。皇後娘娘見她如此著急,不由打笑:“哎,皇上你快看看,這三王妃剛還唱著什麼久長時,什麼又豈在,我看啊,她恨不得朝朝暮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