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最近學會了傻笑,抱著個洗衣服的大木盆坐在陽光下,一上午能洗出上百斤裹傷用的麻布,邊洗邊嘿嘿的笑,問她為什麼笑,她還不說,而且笑得更加起勁,簡直太瘮人了。
現在司傷營的人都離她遠遠的,這姑娘人也好看、歌也好聽,卻是個大災星,上任醫官就是因為她丟了前程,看這架勢,這一任的白扁鵲白先生估計也危險......
白棟遠遠躺在樹蔭下麵,屁股下是一張嶄新的藤椅,手邊是個藤桌,上麵有夾了肉菜的‘啃得急’和一大碗半溫的豆汁,吃兩口菜肉饅頭,喝兩口豆汁,閉上眼睛眯一會兒,真是舒服啊......假裝看不到邊傻笑邊向他這麵偷~窺的苦酒,女孩兒的心思他能不明白麽?苦酒現在還是朦朦朧朧的,對自己多半還是感激,要是一撩撥,那就後果難料。
營中的木匠靠著蒸籠從隨軍商人那裏賺了一大筆,現在都快把白棟看成祖師爺了,整天跟著屁股後麵請教有什麼新的物件沒有,白棟也沒客氣,畫了個現代藤椅給這些‘徒子徒孫’看,希望他們能編出來。這年頭兒到處都是枯樹老藤昏鴉,幾乎就沒啥成本,不比後世一把藤椅就敢賣大幾千,比搶錢都狠。
這不就是胡椅麽?可似乎又不像,胡人可沒這麼精細的構想,看看那流暢的弧度、謹嚴的設計、大氣的外形,這必須是咱們炎黃子孫才配享受的好東西啊?據說人躺在上麵後還能前後晃動,一定很舒服吧?真難為白先生能想出來。
這年頭不缺少能工巧匠,缺乏的就是想象力,拿了白棟的圖紙,幾個木匠憋了半個晚上,藤椅藤桌就弄出來了;第一個享受的人就是白棟,漾漾的春風吹著,味道甘美的豆汁喝著,藤椅前後晃蕩著,這就是萬惡的地主階級啊。苦酒偷眼看看,瞳孔裏都是小星星,白先生可真俊!低下頭,她又嘿嘿嘿的傻笑起來,像個積年的花~癡。
白棟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苦酒身邊,想要製止她近乎花~癡的行動,不想人家姑娘卻抬起頭,黑漆漆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情意,這還讓人怎麼開口?隻得幹咳一聲:“呃,洗了有小半日吧?還是歇歇罷。”
“嗯!”
就像是得到了將令的士兵,苦酒甩甩手鬆鬆腰,端起放在盆邊的一老碗豆汁,擰眉瞪眼地就往嘴巴裏灌,才喝了一口,就苦著臉吐了出來,然後鍥而不舍的繼續喝。
白棟看得直皺眉,這都怪那些夥頭軍,太能起哄了。
營裏的夥頭軍現在比木匠們還要崇拜白棟,‘啃得急’如今已經成了每個夥頭軍的標配,開飯時手裏不拿上一個,那都沒臉見人。羊肉稀罕,就多夾幾片菜葉子,厚厚的豬油抹起,一樣能香掉舌頭。
白先生一金聽小曲兒,義救苦酒女的故事已經成了營中佳話,這個時代的人們都是風~流種,別說平民了,擁有姓氏的貴族們都愛在發~春的季節胡天胡帝,據說孔子就是在某個山花燦爛的春天,在某次‘野天盛宴’中誕生的。聖人的爹娘尚且如此,何況是白先生,他能跟苦酒沒點故事?所以白先生享受的東西,斷然要有苦酒的一份,於是一天幾碗豆汁就成了火頭軍們對苦酒的供奉。說實話,這東西苦酒真不愛喝,可看到白棟喜歡喝,她就強迫自己去習慣,往死裏折磨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