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形成的認知是很難改變的,仿現代的高桌高椅明明送了一套給苦酒,山藥卻不肯用來待客,說什麼白先生是貴族,就該用傳統的食案才對。沒法子了,看看人高馬大的公子少官都能正襟危坐在半米高的食案前,白棟還能說什麼?跪坐就跪坐吧,一次兩次也變不成羅圈兒腿。還是得發展教育啊,《幼學文林》可以解決啟蒙問題,要改變深入骨髓的陳腐思想還需時日,如果有一天真的改變了,說不定那些提倡‘克己複禮’的老夫子還會跳出來罵自己破壞禮儀。
好在菜色還算豐富,嘴是不用受委屈了,苦酒是個觀察學習能力很強的女孩兒,看看她做的菜就知道了,白式肥羊燉、完美的太陽蛋,醋調秋菘芯,最妙的還有一種蛋包肉,就是用薄薄的蛋皮包上羊肉沫子,放在油裏炸,酥香嫩滑,十分可口。白棟嫌膏油不好入口,也就做過一次,想不到卻被她學去了,沒見苦酒在家裏吃過飯啊?估計是草兒偷偷拿出去請她吃的,這樣就能‘偷走’了自己的手藝,若非關心而致,還能有什麼解釋?
心裏琢磨著人家,眼神兒自然就看了過去,剛巧和苦酒碰了個正著,就見那張白生生的瓜子臉泛起紅暈,一圈圈兒地蔓延出去,直到了脖頸位置,白棟頓時有種身為男人的滿足感,心中也沒來由的一跳,感覺如飲醇酒,早就感覺到啦,如今的苦酒已經是味道獨特的雞尾酒,不是酒鬼也能醉死你。
山藥很尷尬,女兒去白家的事情他知道,老夫人捎來的話也入了耳‘苦酒是個好孩子,我喜歡’,先前不許女兒和白先生多有來往,那是怕人家白家著惱,平民黔首惹不起貴族啊。自從知道女兒和草兒老夫人打成一片,他的心思就開始活動了,原本的恐懼擔憂開始變成了期待,甚至還有一絲妄想,本以為女兒再跑幾次白家,說不準就會被白先生納為騰妾什麼的,沒想到女兒卻先冷了下來,這種改變別人看不出,他這個當爹的可是感覺的到,著急擔心著呢。
可今天看兩人眉目傳情的樣子,似乎又不是他想象的那樣,這個碎女子究竟想做什麼呢?白先生可不是魚,能任由你這樣釣著?回頭等白先生走了,當爹的有必要跟女兒好好談一次了。
苦酒的豆花越做越好了,已經甩開了白棟兩條街。看看那大老碗吧,白的是豆花、黑的是雞湯,肉黃色的雞絲蕩漾在湯底中,加上青翠的小蔥葉子,幾瓣拍開的野蒜,太誘人了......公子少官拚命往嘴裏塞還不算,硬要發出哼哼唧唧地聲音,白棟說他比豬還難看呢,苦酒卻笑得不行,客人吃得投入,正是對廚師最高的讚美。
美味的豆花是個人就喜歡,匆匆趕來蹭飯的白崇卻沒似乎沒什麼心情,瞪了公子少官一眼,示意他收斂一些,吃飯就吃飯,別弄得跟個豬頭一樣成不?見到毫無效果,轉頭苦笑著對白棟道:“兄弟,哥哥真恨不得變成這夯貨一樣,那就沒什麼煩惱了......”
“聽說哥哥做了司市官,我還沒有道賀呢。君上要大開關市,尤其優待各國商旅,這是為老秦根本計啊?哥哥正逢其時,最好伸展建功,可比做那個什麼櫟陽令好多了,怎麼不見哥哥歡喜,反倒要發愁呢?”
後人都以為秦時禁商,其實並非如此。衛鞅入秦後第一輪變法提出‘重農抑商’其實不過是禁止有人廢耕從商,至於原本就非耕農的人在關市經商,課以重稅就是了。衛鞅也歡迎外國商人在老秦經商,戰國時期各國物產不同,經濟交易對各國都是一樣的重要;法家以富國為最終目的,阻斷經濟發展不是自打耳光麽?
此時的秦國更重經濟,老贏連政治上要依靠雍都的那些奴隸主老貴族,骨子裏卻希望徹底擺脫他們的影響,這就必須要經濟獨立。‘初租禾’製度培養新興地主階級,推動商業發展搞活經濟,這就是他的兩大法寶,讓白崇做司市官,就是看重了他行事靈活,有頭腦,夠忠心,同時又是國戚,可謂對他寄望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