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衙被裝點的仿佛萬國展銷會,縣衙的前院後園,各個房屋,都擺滿了木架木案,大到一人高的擺瓶,小到喝酒用的方尊,無一不是潔白勝玉、玲瓏剔透;白家瓷窯還在開發初期,目前還沒有上色上釉的彩瓷,更談不上後世那種動輒價值幾百上千萬的官窯精品,就是用高齡土玉白石燒成的‘白瓷’,即使如此,也已經是完全晶化的瓷器,與號稱‘晶陶’的半晶化楚陶不可同日而語。
各國陶商都是大行家,白家居然在藍田縣衙展示瓷器就讓他們吃了一驚,再看到這些小寶貝,立即就醉了,這會兒哪裏還有算計白家賠款的心思,隻會慶幸自己能夠參加這場‘瓷器展覽會’。
墨線今天打扮的就像個新郎官,穿著木卓貝為他親手縫製的一襲玉色深衣,頭頂白棟送他的青玉冠,要不是麵上斜掛了一隻眼罩,怎麼看怎麼像個加勒比海盜,說他是貴族都會有人相信;今天他就是眾人群中的貴族啊,聽說他就是燒製這些瓷器的‘大師傅’,有多少陶商都要擠上來搭訕幾句,幸虧現場沒有捧著一盤好酒的黑絲大白兔,否則第一個被灌醉的一定是他。
對於這些內行試探性的問話,墨線總是能夠巧妙的避開不談,將話題牢牢固定在這些瓷器上,從色澤、堅硬程度、使用和收藏價值方麵給予這些瓷器一個準確的定位,可就是不說價格。有人纏住了詢問,他就推說自己隻管燒,能賣多少錢從來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再不行就推給狗剩子。
今天狗剩子打扮的更像狗哥,深衣高冠,怎麼看都是一個真正的貴族,白家有了白棟這個身居高爵的人,已經勉強可稱世家,白家人穿這種貴族服飾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司情官會來找麻煩,上次找麻煩的那個臉都已經被打腫了......
“各位商家,想必墨師傅已經對大家說明了‘瓷器’與晶陶有何不同,我們白家首次燒製的這批白瓷又名‘羊脂白’,無論是色澤、堅硬程度、水密度都要遠遠超過那些價值百金的楚地晶陶......對了,大家或許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水密度,我家白左更道,凡陶器盛酒,入土半年則十去其三,晶陶者,去其二,可若換了是我家的羊脂白,莫說是半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絲毫損失,就是因為瓷器遠遠超過了陶器的品質,才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這其實就是分子密度不同造成的結果,完全晶化的瓷器可比玻璃,用它來放酒自然不會損失了;狗剩子其實也說不太明白,可就是這個大概的意思,已經聽得眾商家無不稱奇、個個雙眼放光。他們平素分辨晶陶中的上下品,其實就是用這種方法來衡量的,卻從未見過盛酒而不失的器皿,聽了狗剩子的話,如何能夠不激動?就算有些懷疑的,等仔細看過白家的‘羊脂白’後,也很快就被它細膩的胎質征服了,這種瓷當真可比羊脂玉,白家不是誇口。
“白先生,不知有多少貨品,價格如何?我商家陶行最重信譽,這些貨品我們全包了,若是錢不夠,也當在半年內陸續補齊!趙國第一陶商世家,總還值得白家信任罷?”
“趙人什麼時候也如此猖狂了?三晉之首向來都是魏國。商齊,我薑家還沒有開口,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說話!”
“嗬嗬,你魏國是三晉之首,可嚇不住我燕國壯士。白先生,燕國風家陶行才是最講信譽的,像這類白瓷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白左更也省去許多的麻煩,豈非是好?”
都是內行,自然一眼就看到這瓷器中蘊藏的巨大商機,幾家陶行的代表不等狗剩子說話,就紛紛爭吵起來。楚侗望著這些爭到麵紅耳赤的陶商,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緊張,自己這趟真的是來對了,若是能搶到這些瓷器,回到楚國後一定會得到家族重視,甚至因此被選為繼承人也不一定。白棟......這個熟悉的名字曾經讓他狼狽萬分,想不到同樣是這個名字,也為他帶來的巨大的機遇,真想快些見見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啊。
“嗬嗬,各位不用著急,請先入縣衙正堂就坐。我家白左更早有安排,定會令大家滿意的。”
“去縣衙正堂?白家好大的手筆啊,這可是犯忌的事情。”
在縣衙看瓷器就透著新鮮,如今還要到正堂商談生意,這就讓人看不懂了;這些陶商背後雖是都有貴族世家支持,卻不等於他們就有官爵,很多人都像甘升一樣,雖然出身貴族,自身卻就是個商人,除非是為家族立下大功,選為了繼承人,家族才會為他們洗白商人的身份爭取官爵,否則一輩子隻能從商,縣衙大堂就上過,卻沒幾次能夠大咧咧坐下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