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傑第一次表白,是在自己父親自殺有半年之後了,那似乎原本就可能是場意外。
在這半年裏,元伊深陷在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痛苦怪圈裏,性格極度不友善,當時除了陳佳外,他看不慣所有人,還總是莫名奇妙地懟人發泄,元伊很清楚自己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遺症,但他根本不想治療。久而久之,沒有人願意主動再靠近元伊,連自己的導師都對自己能避而遠之就避而遠之。
隻有鍾傑非但沒有逃,反而更加關心自己,無論自己怎樣惡言相向,他都不會生氣,反而更溫柔以待還總是笑臉相迎。
其實元伊在這期間內心是很糾結的,他其實在新生會上第一次見到鍾傑就對其心生好感,但越是這樣,他越拒人於千裏,他不想懟鍾傑的,但對方總是自己送上門讓自己懟,而元伊懟完就深陷極度內疚,但下一次依舊忍不住重蹈覆轍。
另外,元伊其實不能確定鍾傑對自己的關心是出於朋友還是追求者,鍾傑的尺度拿捏的非常好,而且元伊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天生喜歡男人的。
一天晚上,已經是10點多了,元伊準備上床休息了。
這時,門鈴卻響了,這麼晚唯一可能來找自己的就是陳佳了。
元伊懶懶散散且想都沒想就開了門,卻當場傻眼了,眼前竟是鍾傑。
腦袋嗡嗡作響的元伊第一反應是自己現在衣冠不整,蓬頭垢麵,怎麼可以讓對方看到?於是當即關門。
自己剛想懟幾句,
可是——
對方的手卻突然出現在門邊沿,被穩穩當當給爆夾了一下。
元伊知道鍾傑不是誠心想擋門,不然,以他的力氣和自己抗衡一下,門不可能被關,他也不可能被夾到。
而那一下被夾,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已經慘叫連連了,而鍾傑卻連一聲多餘的重喘都沒有,竟一如往常地對元伊溫和道:“元伊,對不起,是我今天唐突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讓我看看。”元伊把門瞬間撥開,一把抓住骨關節都已經紅腫到發青的大手,這麼好看的手被自己弄成這樣了,再鐵石心腸的元伊都心疼不已。
鍾傑:“”
他拉著自己?他在關心自己
“你這是幹嘛?腦子平常被門擠了還不夠,手也要被門夾才開心嗎?手動動?還能動嗎?”元伊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穿睡衣邋裏邋遢的樣子了。
“不痛,能動。”
“不痛?我信你個鬼,都快成豬蹄了。”元伊正式抬眼看向鍾傑。
眼前人的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這麼冷的天,這些汗無疑是疼爆炸的冷汗,而眼前人的眼神卻依舊柔情似水
他的眼睛從眼角到眼尾,線條都無比清新流暢,好像工筆白描的墨線,柔韌婉轉。黑白分明的眼仁在這樣劇烈疼痛下依舊一清二楚毫無雜色
元伊看呆了半秒後強行讓自己回神:“去醫院,我陪你。”
鍾傑:“沒事元伊,我自己去,我今天來找你,其實就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參加我的新電影首映禮。”
元伊:“你不會發微信或者打電話的嗎?”
艸!元伊才想起今天手機套餐到期了,自己忘記及時續了,怪不得手機安靜了一天。
鍾傑:“我打了”
元伊心虛:“行了,走吧,我陪你去醫院,明天我去不去首映禮還真不確定,但你若再不去醫院,我能保證你明天肯定去不了。”再心虛講話還是超級利索,說著反手關了門。
鍾傑:“”
好痛——不過元伊能這樣心疼自己,手斷都值。
元伊:“”
靠,衣服沒換,錢包沒拿,鑰匙也在屋裏!
元伊緊緊咬住下唇,此刻簡直想把自己殺了,但是去醫院刻不容緩
算了,一會找陳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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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鍾傑並無大礙,但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康複,而且傷及右手,諸多不便。
元伊極度內疚,但更重要的是,現在已經折騰到淩晨2點多了,陳佳是和家人住的,就算她家人知道自己和陳佳關係好,但12點前去找她還好說,誰知道能搞到這麼晚,現在過去真的完全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