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羹呈淺黃色,上麵撒著薄薄的一層細蔥花,看起來就讓人很有食欲。白素荷確實是吃不慣莫克飯菜,兩頓都是草草吃了點果腹,這會一看到蒸得水嫩的雞蛋羹,肚子裏就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這會樓下安靜,白素荷饑鳴的聲音兩個人都聽到了。白素荷暗罵自己肚子不爭氣,不過這麼一來她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隻得伸手去接,沒想到到蒙箏手卻往後一縮:“剛蒸出來,碗燙,我幫你端進去。”
既然決定要吃了,白素荷也不願再把時間花在這種毫無意義的爭論上。她轉身走到房間的一個小方桌後坐下,蒙箏跟著進了房,順手就把門合上。
雞蛋羹上桌,白素荷拿起瓷勺,見蒙箏不但沒離開,反倒拖了個板凳坐在對麵。達吾提為了解約電費,隻在床頭放了一盞小台燈,如今燈光到了蒙箏這片,已是非常朦朧。不知是不是燈光影響,白素荷感覺蒙箏的氣色比送她進房間時還要差上幾分。
白素荷本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默默吃她的夜宵。兩人不發一言,室內寂靜異常,隻有勺子偶爾碰撞到碗底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和白素荷慢慢吞咽蛋羹的聲音。
蒙箏眼皮低垂,視線凝聚在木桌上的一道紋路上。她表麵神情與平時別無二致,兩隻手卻俱都在抓擰腿上的肉,勉強壓抑心中那股想嘶吼、想破壞一切、想把麵前這人拆皮卸骨吞吃入腹,讓她永永遠遠與自己在一起的偏執欲念。
從回到房間開始,蒙箏被魅的怨氣反噬的狀況不但不減,還愈演愈烈。樓下的動靜不小,蒙箏不可能沒聽到,但她不敢看,更不敢下去參與。當白素荷把阿布都送到她麵前來的時候,蒙箏能感覺得到自己眼球都開始充血,視線裏添了種詭異的紅,如果當時把阿布都帶回房間,蒙箏相信自己真的會把那個男人剮成一堆碎肉,挫骨揚灰。
所以蒙箏不敢接,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關上門後,蒙箏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自製力,徒手把床單撕成一堆碎片後,才勉強抑製住內心的狂暴。當蒙箏勉強恢複清醒時,看著床上一片狼藉的碎片,是茫然而絕望的。魅反噬的速度和強度遠超過她的預估,她知道,今晚已然是最後的界限。
一碗雞蛋羹很快見底,當最後一勺蛋羹入喉,白素荷終於放下瓷勺,將碗推到蒙箏麵前。蒙箏並沒如她所想的拿起空碗起身,依舊坐著一動不動。
兩人詭異的對峙了片刻,白素荷終是忍不住開口了:“還有事?”
蒙箏默然搖頭。
“既然沒事就早點回去睡,都累了。”
白素荷這話已是相當明顯的逐客令,蒙箏總算挪挪身體,還是不動如山,過了許久才道:“白姐,今天的事情……好可怕,我……我睡不著,不想一個人呆在屋裏,讓我再坐一會好嗎?”
白素荷本來臉色已是微沉,聽到蒙箏的話立即一怔。確實換哪個女孩子遇到今天白天的事,事後必然都是後怕不已,縱然蒙箏有了昔日那人的記憶和智計,她卻還是個女兒家。白素荷想著她昔日的狠辣,卻忘了她也是肉長的人心,也是會懼會崩潰的。
一念及此,白素荷心就軟了,雖沒執手撫慰,也再沒開口趕人,拿起自己手機繼續打麻將。
玩了一會,白素荷就覺得腦中開始遲鈍起來,眼皮也控製不住的往下搭。今天一天發生的事不少,都是費神費力的,若不是蒙箏突然端著吃的過來,白素荷怕早就睡了。不過聽了蒙箏的話,又吃了人家的夜宵,有道是吃人嘴短,再硬把人丟出去實在不人道,是以白素荷稍加猶豫後還是強撐著繼續玩。
再玩兩把,白素荷就感覺連眼前都模糊起來,拿著手機的手臂重逾千斤。她隱約覺得不對勁,抬頭去看蒙箏,蒙箏的臉已經像蒙了一層紗,人影時而一分二,時而二合一,無論怎樣努力都看不清楚。
“白姐,你是不是困了?我扶你去床上睡。”一直端坐的蒙箏到這時候終於動了,走到白素荷身邊,攬著她的腰把她攙起來。
“……嗯。”聽到睡字,白素荷遲鈍點了下頭,靠在蒙箏身上歪歪斜斜的往床鋪走。她明明知道肯定有哪裏出了問題,但時候已晚,她這時候的腦子裏就像塞了一大團漿糊,把平日的警覺和世故都擠得無影無蹤,根本騰挪不出位置來思考。
身體一接觸到柔軟的散發著清香的被子,白素荷更是無法控製瘋狂湧來的睡意。她仰躺著,眼睛眯得隻餘下一道縫,失神的看著天花板上斑駁的痕跡,隻有剩下的身體本能依舊抵抗著,不願徹底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