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醉坐在車裏,端在手裏的咖啡已經冷了,上麵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白沫。

她並不在意,扭頭瞥見屋子還亮著的燈,無奈歎氣,舉杯一飲而盡。

抬手的動作牽扯到手臂上的傷口,痛得她眉毛微擰,借著微弱的路燈看去,剛剛結痂的縫隙裏又隱約滲出紅液。

“崔老二個老王八蛋,再逮著他非撕了他不可。”藍醉喃喃道,把手臂放下,繼續看百米開外的那棟樓。

“藍姐,要等到什麼時候啊。這是你家哎!”坐在後座的一個幹瘦男人伸出個腦袋,滿臉苦逼相。

幹了一架打得精疲力盡,打完還不能收班休息,他這夥計也幹得太悲催了。

而且……老板窩在烏漆嘛黑的車裏在自己家門口蹲點是怎麼回事?崔老二今天被揍得沒了半條命,還敢來這裏設埋伏?

“閉嘴,開你加班費。”藍醉被戳到痛處,回頭就是惡狠狠一眼,把幹瘦男人接下來的話全瞪了回去。

他以為她想啊,有家歸不得!

藍醉看向倒車鏡裏的自己:假眼不能碰撞,拆下來換成了眼罩,唇角紅腫開裂,脖子手臂各挨了一刀。這德行一看就是剛打完收工的架勢,別說家裏那位,就連普通人都糊弄不過去。

她要這個德性進家,以後無論進出哪裏,身邊百分百會多出個再也甩不掉的小拖油瓶。

現在藍家為了洗白的事內部有了分歧,為了安全著想,還是讓她呆在這裏比較安心。

明天打個電話回來,就說去外地處理急事了吧。脖子上的傷起碼得半個月才能掉痂,時間有點久啊。好多資料都在家裏的筆記本裏,又不能讓坎吉或者茹姐送出來,藍凰太精明了,如果讓她身邊人知道了實情,絕對會被看穿。

還是得等燈熄了自己溜進去偷才行。

嘖,居然要在自己家裏當賊,真夠鬱悶的。

藍醉打著小算盤,百無聊賴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等屋裏人熄燈睡覺。

終於,一樓大廳裏的燈一閃,歸於黑暗。不久後二樓窗戶的光也滅了,整棟樓陷入沉寂。

“藍姐,熄燈了!”幹瘦男人被抓來就是為了盯梢的,此刻見燈全滅,忙去推藍醉肩膀。

“你才熄燈,你還吹燈拔蠟呢。”藍醉掀開睡眼朦朧的眼皮子,掏出鑰匙,“車上等著,我五分鍾回來。酒店房間開好了吧?”

“藍姐放心,早定好了。”

藍醉抓著鑰匙一路躡手躡腳,開鎖關門,站在大廳裏側耳傾聽,真有幾分小偷進家偷雞摸狗的樣子。等了一分鍾,確認沒聽到任何聲響,她墊著腳尖爬上樓。

她的筆記本丟在二樓書房裏,就在藍凰臥室旁邊。不過小孩似乎一睡覺就特沉,應該不會吵醒她。

一步一停地溜進書房,藍醉摸黑把筆記本收好,終於籲了口氣。

作戰勝利,閃人!

進展極其順利,讓抱著筆記本離開書房的藍醉腳步比進來時還輕快兩分,向左一轉,剛要下樓,黑暗中忽地傳來一聲呼喚。

呼喚的聲線很稚嫩,帶著軟糯的童音,柔柔細細,像貓崽叫,極為悅耳惹人憐愛。但藍醉瞬間猶如聽到厲鬼招魂,第一反應就是往樓梯下跑。

跑了幾步,她又覺得自己這反應太慫,慫得自己都接受不能。

這是在自己家,她幹嘛要跑?

話是這麼說,但藍醉潛意識似乎並不這麼想,心裏戰兢依舊,勉強抬頭往上瞧。

憑著從小鍛煉出來的眼力,依稀可以分辨出黑暗裏站著一個小小的影子,還沒圍欄高。這麼個小不點兒先前不知道是躲在哪裏,以致她上來前在樓梯上觀察半晌敵情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