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沙麵的隻有一隻手,皮肉均在,骨節粗大,一看就是屬於男性,其他部分卻是埋在沙裏看不清晰。兩人下來身上沒帶太長的工具,商議一番,決定還是先上去再作打算。

上去不像下來時候,刺溜一下到底,得抓著繩索慢慢攀爬。藍醉戴的麵罩就是市麵上最常見的,個頭不小,貼著牆壁攀爬的時候就顯得十分礙事,而且口鼻罩在裏麵一旦劇烈運動總覺得喘不過氣。藍醉想摘掉又忌憚,猶豫間榆晨塞過一個小瓶子,藍醉打開一看,裏麵裝的是人丹大小的黑漆漆的小顆粒,藍醉疑問望著榆晨,榆晨低聲道:“上次遇狼的時候你救我一條命,現在還你這份人情。我們兩清了。”

“這什麼東西”

對於榆晨說的兩清,藍醉倒無所謂,當初救他也沒指望他真的會報答。

“含在嘴裏別斷,隻有這一瓶。你臉上那玩意兒沒用的,摘了吧。”

藍醉將信將疑,榆晨伸出自己舌頭露出舌尖上的藥丸:“我說過我榆晨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

藍醉沉默的把麵罩摘掉,倒了一粒放到嘴裏。藥丸的味道很苦,但她原本身體裏升起來的躁意,卻奇跡的快速消除,心情立即平穩許多。

難道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中招了?

藍醉暗凜,如果防毒麵罩都沒用,就這麼一小瓶藥,是肯定不夠藍家這麼多個人的。

榆晨都說了兩清,藍醉當然也沒那厚臉皮再伸手跟他討要。隻得盤算精簡下地的人數。

沉默間兩人已經爬回阿斌被發現的地方,坡度緩了再上去就很快。終於爬出洞口,地麵仍是風雪飄搖,仲叔和王富貴首先圍過來,各自擁住自家小輩。

藍醉低聲給仲叔說了地底的情況,沙層被疏通他們就少了很大一塊麻煩。現在隻需要帶材料下去把擋沙木板加固再搭上橋就行。棘手的是受藥丸數量限製,藍家的夥計是不可能全部帶下去了,這樣一來藍家榆家人數懸殊更大,在地下有個萬一,藍家幾乎沒勝算。

藍醉上來時已經盤算好了,仲叔得帶,白素荷那一身招符引鬼的本事在地底肯定有用,也得帶。君漪凰是靈體,土內蘊含的毒物對她無效,隻有蒙箏--這個小姑娘什麼經驗都沒有,人也有點呆呆的,但陳老頭把她從深山裏的蒙家村裏撈出來,自會有其原因,思來想去,還是帶上。這樣至多能再帶一個夥計,數人把藥丸平攤開來,大約能支撐兩天左右。剩下的人負責把阿斌送回帳篷裏休息,如果五天後都沒等到他們上來,就不用等了,直接回藍家。

地底太窄,榆家那邊也在削減人數。和藍家不同,榆家隻要被點到削下來的夥計立刻嚷起來,誰都不願意留在地麵。不大會榆家那一團就跟炸了鍋的爆米花一樣,亂成一片。最後還是榆晨一聲吼把吵嚷壓住:“吵尼瑪啊,都別吵了,愛下都下去!”

榆家那些夥計這才悻悻閉嘴,各自散開去找修補擋板的材料。

榆晨把修補搭橋的事都攬過去了,藍醉她們樂得休息。人多手快,一個小時後就有榆家的夥計爬上來告訴他們,橋搭好了。

按著商定好的人,藍家跟著榆家人後麵陸續下去。考慮到留在地麵的人隻有四個人,其中有兩個還是傷員,藍醉和榆晨不約而同把陳老頭隊裏的三個人也夾在隊伍裏帶下去,免得他們在地麵搞小動作。

一個個順著繩索爬到條石邊,條石到墓磚的橋果然搭好了,是五根粗麻繩組成的繩橋,先下來的人都順著繩橋爬到了墓磚那頭。原本靜謐的地底墓穴呼啦啦湧入二十來個大活人,榆家大半夥計都是臨時雇來的大雜燴,想著馬上就能發上一筆大橫財,個個眉飛色舞興奮不止,墓穴裏霎時間吵吵嚷嚷一片,跟清早的菜市場有一拚。

藍醉仲叔白素荷見狀,眉心就都擰出一個結。君漪凰更是神色複雜望著那邊。賀蘭馥昔日性情高傲冷僻,最是厭惡人多紛擾。沒想到千年以後,她竟然會夥同一群莽夫,重新打破這位舊人的安寧。

榆晨對於身旁震耳欲聾的雜音就像沒聽到,半個身子搭在墓磚上正用一根套馬杆撥弄沙裏的那隻手。套馬杆頭活繩對準手腕一套,再往上一拽,一具屍體的上半身立刻破沙而出,搖搖晃晃的懸在套馬杆上。躲在白素荷背後的蒙箏探出一隻眼睛看向那具屍體,猛地驚呼道:“是伍二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