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如畫的小楊花一身青衣,跟在丫環群中,眼神兒卻已投注在她身上。楊花記得三娘田雌鳳告訴過她的話,瑤瑤,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所以,瑤瑤每年回來的有限幾天裏,旁的丫環與瑤瑤都不熟,唯有她,在她刻意接近下,已經和瑤瑤建立了很親密的關係。
……
“噗……”
葉小天一口茶噴了出去,嗆得直咳嗽。
回到內宅,見到正與田妙雯說話的於珺婷,葉小天才知道她也來了。晚餐後,於珺婷要與他單獨說話,葉小天還當是什麼緊要的大事,忙把她領到小書房來,誰料……
“不行!你這是說的什麼混帳話!”
葉小天正言厲色:“瑤瑤不懂事,你也跟著她胡鬧!”
“胡鬧?”於珺婷胸部挺起,呈現出曼妙動人的曲線:“她馬上就二十了,早就過了待嫁的年齡,她在等什麼,難道你不明白?”
葉小天道:“我明白什麼?她故意躲著我,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也不找她?就是希望她在外麵多走走,能夠遇上一個可意的郎君。你呀,怎麼還推波助瀾、為虎作倀呢,早早息了她的念頭,她自然會找到可意的男人!”
於珺婷搖頭,道:“不是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你以為她為什麼要四處求學,遠遠地避開你?因為,她就是不想留在你身邊,一直被你當成小妹子。她想離你遠一些,來日回到你身邊,你才好接受她……”
“什麼?”葉小天有點懵,同樣的一件事,為什麼可以有這樣不同的解讀?
於珺婷道:“她也老大不小的年紀了,你想讓她等到什麼時候才是頭?你想讓她幸福,陪伴在你身邊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你為什麼還叫她騎驢找驢呢?”
“嗯?我隻是有點驢性兒,誰是驢了?”
“你別打岔!人家姑娘現在可是回來了,水靈靈的一把小白菜兒,你要不掐,可就叫豬拱了!”
“什麼話,什麼叫讓豬拱了?”
“因為瑤瑤說了,你要不要她,她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算了!什麼販夫走卒都無所謂!”
“胡鬧!不行!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的,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葉小天和於珺婷很久沒有紅過臉了,可這一晚,卻是各執己見,很是大吵了一通。最後,於珺婷怒氣衝衝拂袖而去:“行了,你們的事,我不管了。回頭瑤瑤想不開,給你找個腳夫當妹夫,你就開心了!”
“豈有此理嘛簡直!我一直把瑤瑤當妹妹的,現在你要我做她的男人?那我豈不是成了禽獸!”
葉小天無可奈何地又追說了一句,恨恨地停住腳步。他本想去田妙雯房中睡的,因為這事兒心中煩惱,便回了自己單獨的宿處。
葉小天吃了一盞燕窩羹,見楊花還站在一旁,便道:“你去歇了吧,我要睡了。”
楊花應了一聲,眼神飛快地向牆角屏風後麵瞟了一眼,盈盈退下。
葉小天輕輕歎了口氣,這楊花啊,堂堂播州楊天王之女,說起來也是一位小公主似的嬌貴人物,現在卻做了奴婢,說起來實也可憐。可是,誰讓她爹做下那許多喪盡天良之事?造反謀逆、誅殺異己、屠戮百姓,雙手染滿血腥。
自己待楊花不薄,比起她那些被閹割了充作宮奴的兄弟、被貶入教坊司屈辱生存的姐妹,她的結局,總算是幸運的多。
葉小天沒有忘記,他也是楊應龍的仇人,所以對這小楊花並非沒有戒心,不過,一個手無縛雞的豆寇少女,她能奈何得了自己嗎?這房子周圍,明裏暗裏,可是不隻一個死衛保護著呢。
這些死衛,可是他請了已經致仕退休的洪百川和王寧,又幫他重新調教過的。現在他的死衛簡單是神出鬼沒,神通廣大,誰想害他,便是派一群訓練有素的刺客來,也未必能得手。
所以,葉小天戒心常備,卻也並不阻止她在自己身邊,這小女孩兒已經很不幸了,如果他再冷落了,必然受別的丫環奴婢欺負。
葉小天歎了口氣,又取了茶來漱了口,這才寬衣解帶,登榻睡覺。躺在榻上,隻留一燈如豆,枕著手臂忽然又想起於珺婷對他說過的話,不由苦惱地蹙起了眉頭。
他可以對於珺婷大吼大叫,可怎麼對瑤瑤那丫頭說重話?這丫頭心思敏感細膩的很,隻怕語氣稍重了,她就要哭鼻子吧?忽然,葉小天若有所覺,不由怵然一驚,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葉小天一抬手,就抽出了床頭短劍,喝道:“誰!”
榻邊還有一道機關,隻要他手一扳,就會連人帶被褥沉下去,一道半尺厚的鐵板會把他和刺客徹底隔絕,與此同時,警鈴會響,他的死衛會在第一時間衝進來。
葉小天一手持劍,一手按住了榻旁的機括,但他隨即就怔住了。
小聲羞怯的一聲喊:“別!別……是我!”
葉小天雖然不常見瑤瑤,可兩人下午才剛聊了許久,自然記得她的聲音,頓時怔住:“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