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後,齊忌在一個偏僻寂靜小街的破舊房頂上,找到了尹姍姍。
月光清冷,晚風微涼,紅裳女子的衣帶被晚風吹起,洋洋灑灑。
尹姍姍迎著皓月,背靠在破舊房脊的石雕上,手拿一個酒袋,沉著小臉,默默不語。
齊忌點足,一躍而起,在她身旁矗立。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了眼殘缺清冷的皓月。
紅裳女子喝了口酒,挑起一抹自嘲,
“還答應帶你來吃好吃的,沒想到反而讓你餓到現在。”
“……”齊忌轉眸看著女子,神色一片複雜。
沒有去管齊忌的目光,尹姍姍自顧自的把玩了一會手中酒袋,遞給齊忌,
“不能請你吃飯,請你喝酒吧,如若你不嫌棄,可以試試。”
齊忌對尹姍姍望去,瞥了眼她手中的酒袋,“師姐,你不該喝酒。”
尹姍姍一愣,笑道,“你是覺得我年紀太小?”
男子微微點頭,卻引得尹姍姍掩嘴大笑起來。
小?她小嗎?
在原書中,惡毒女配尹姍姍是天之嬌女,迫害男主,為非作歹的年紀至死,也不過二十二歲。
而現實中尹姍姍呢?她已經二十二了啊!喝點小酒,又算得了什麼呢?
更何況,自小父母雙亡的她,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嚐試過酒精了。
大家眼裏的乖乖女、好學生,其實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曾因為學習太好跳級,被高年級的同學欺負。
尹姍姍還記得,自己當時被眾人強逼著灌酒,酒精中毒時,若不是哥哥及時發現,她或許早就死了。
後來更可笑,上了初中,沒人逼她了,她卻自己學會了喝酒,還有抽煙。
世間太悲涼,偶爾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躲避一下現實又有什麼不好呢。
齊忌看清了尹姍姍眼底的悲涼,不禁的神情一晃,劍眉擰起,
“你……不開心?”
紅裳女子輕輕一拂袖,又喝了一大口酒,
“有什麼值得開心呢?我本來想為你出口氣,但看他那樣虐打自己,我又覺得惡心。”
“惡心?”齊忌冷笑,“世人不都這樣嗎?欺軟怕硬,搖尾乞憐。”
是啊,世人都這樣。
當年欺負她的同學,不就仗和她沒有父母孤苦伶仃,看上去是個軟柿子嗎?
可後來大家發現,她那位品性溫和的哥哥,居然可以像魔鬼一樣嗜血、報複,所有的人都嚇壞了。
自那以後,大家都繞著她走,再沒有人欺負過她。
“尹姍姍有個超級恐怖的哥哥,欺負她,會被她哥打殘的!”
這句話,從此深入人心。
想起往事,尹姍姍秀眉皺的更深,喉嚨腥味更甚,她仰頭連喝了幾大口酒,硬生生的壓住胃部的翻騰,歪頭看這身旁的男子問。
“齊忌,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曾這樣,被人欺辱,似舔狗一般的活著?”
男子盯著尹姍姍,沒有說話。
想到不堪的過去,萬千思緒落入琥珀色的雙眸,驟染冰涼。
尹姍姍見齊忌沒有回答,也不惱,她眯著眼睛,嗤笑了一聲。
“不,你和那店小二不一樣,他還有微薄的權力,可以叫來護衛,而你……嘿嘿。”
“你……小時候,隻怕還不如他吧,嗬!隻怕你還不配當一條下賤的狗!”
齊忌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女子十分尖銳的話,瞬間喚起了他幼時所有絕望的回憶。
淩辱,迫害,折磨,玩弄……一樁樁一件件,血淋淋的在眼前回閃。
原本這顆被尹姍姍剛剛解凍的心,現在又似被她親手重重的捅了一刀!
鮮血直流,滅了生機。
這一瞬間,幼時所有的謾罵聲如潮水般向齊忌襲來。
“畜生”、“雜種”、“”……一聲又一聲,如噩夢般喚出了他心底濃濃的自卑!
齊忌啊齊忌,你真的是太可笑了,你在幻想什麼啊!
她可是天子驕子尹姍姍,怎麼會真的對你好呢?
她給你《大羅金剛》、幫你重塑金身,為你打抱不平,無非就是她一時興起,拿你做個實驗而已。
你一開始不就很清楚嗎!
怎麼如今被她護短了幾次,就期待成這樣?
齊忌啊齊忌,你這樣從小在妓院長大的下賤胚子,怎麼會入尹姍姍的眼?
你看,她早就知道你豬狗不如了。
她說的沒錯啊,你的幼年,的確連那自虐的店小二都不如!
齊忌啊齊忌,你真蠢,她可是尹姍姍!是那個厭惡你之極的尹姍姍!
別幻想了,沒人會真正關心愛護你,之前都是假的!
你看她隻是稍微喝了點酒,不就立馬原形畢露了嗎!
心底的叫囂不停,如同刀絞。
半響,齊忌唇邊勾起一抹深深的自嘲,“是!我不配,以前不配,現在也不配。”
他眼神落寞的看著尹姍姍,“尹姍姍,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之前說的都是假的,你一直覺得我齊忌,不配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