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殿下(1 / 1)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

冬雁嚇了一跳,替雲秋時順著背,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急切。

恰有小廝上來通報,“公主恕罪,剛剛……似乎跑過一隻野貓,驚了公主的轎輦。”

“無妨,”雲秋時又回頭望了一眼夜色的巷道,月華如水,寂靜又清冷,仿佛從未出現過某個幽深的人影,“我看錯了。”

……

轉眼暮春已過。

城西瓦巷,一間平平無奇的房舍內卻是人聲鼎沸,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貴族子弟們個個衣著華貴,也有好賭之徒輸的渾身赤/裸,牌九,六博,奕棋,數不清的財富在桌上堆積如山。

沒錯,這裏是京城最大的賭場。

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先入門戶的卻是一排整齊有度的小廝,在擠擠攘攘的一層清出一條路來。

有人回過頭來,昏暗光影中逐漸顯現出一抹亮色身影,唇紅齒白的女子逆光而來,肌若凝脂,腰若約素,三千青絲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朱唇不點而赤,嬌豔又不失風情。

“是……是安平公主!”

堂內迅速響起低低的呼氣聲,伴隨著豔羨的驚歎,也不知多少男人望著那抹朱裙看直了眼,卻隻是片刻,盡責的下人立馬擋住了那天仙似的身影。

幾個月來,雲秋時觀蹴鞠,聽大戲,逛花樓,高興時毫不吝嗇的一擲千金,府內也漸漸養起了各式各樣的麵首。

“千金為買君一笑”的名號如冬雁所說,真真正正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偏偏雲秋時是正得聖寵的南朝公主,滿門英烈,聖寵不斷,不僅對雲秋時的荒唐行徑毫無反應,金銀珠寶更是流水似的賞賜下來。

傾國傾城的紈絝公主,漸漸被京城眾人所接受。

這間賭坊規模極大,一層多是身份低下的平民,環境也有些髒亂,而真正非富即貴的紈絝子弟們都在二層以上的雅間,所交易的金額更是天壤之別,就連官位種種,也常有牽涉。

雲秋時剛進來,賭場老板便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女孩兒精致的麵容沒什麼表情,抬腳向樓上走去。

雲秋時近來常常來這,輸贏不論,往往是輸多贏少,卻連眉頭都不皺分毫。

美人在側,又出手闊綽,是以不少紈絝子弟願意同雲秋時賭上一局,在一眾賭客中頗受歡迎。

“公主,咱們還賭這個啊。”冬雁小聲嘀咕著,“昨日輸了三百兩白銀,今日那些家夥定然都等著公主送銀子呢。”

“無妨,”雲秋時胸有成竹的笑笑,提高了聲量,“今日,本宮隻賭金子。”

滿室寂靜了片刻,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殿下,我先來!”

“我來!”

一眾紈絝們正躍躍欲試,卻忽然自角落響起一聲低沉的男聲。

“殿下,”那聲音又低又沉,幾乎透著些古怪的喑啞,“殿下”二字咬得極青,又極慢,像是自舌尖滾落而下,“您可願,與在下一試。”

明明聲線低啞難聽,卻不知為何,雲秋時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撞,湧出一絲異樣的感受。

是嗓子壞了嗎?

不知是否是錯覺,雲秋時覺得那個聲音有些若有似無的顫抖。

老板陪著笑介紹道:“這位公子是近日才來的,賭技了得,公主您看……”

雲秋時抬眼望去,隻望見一道翠綠珠簾,隔絕了那男子的視線與容貌。

“這位公子……倒是不常見。”

雲秋時賭了也有許多次,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人。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老板瞄著雲秋時的麵色,生怕雲秋時有什麼不滿,“這位,是第一次上樓來。”

這賭場除了地上幾層,做的是明麵生意,其實還有另外一層。

地下賭場。

雲秋時雖然要做出紈絝的樣子,卻也不想靠近那個地方——事實上,沒有正經人會靠近地下賭場,那些遍布南朝各個角落的陰暗地方,充斥著窮凶極惡之徒,交易的除了大把真金白銀,更甚者,鮮血人命也不在話下。

通常隻有走投無路或是妄想一夜暴富的瘋狂者願意拋棄一切投入那張四方賭桌,勝者盆缽體滿,敗者連人命也可能搭上。

這種煉蠱似的瘋狂賭法,沒有人不恐懼。

眼前這個珠簾後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很顯然,還是其中極小部分勝利者。

怪不得獨自一人坐在珠簾之後,與熱熱鬧鬧的達官貴人們格格不入。

雲秋時猜測或許是之前將身體的某個部分“抵押”過,才會有喑啞的聲線與不願意見人的麵貌吧。

“公主……”

冬雁顯然十分畏懼這個突然出現的不明男人,拉了拉雲秋時的衣角。

雲秋時卻深深的望了那人一眼。

珠簾寂靜,仿佛剛剛的聲音不過一場幻覺。

“好,本宮應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