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的雨水瞬間打濕了雲秋時全身上下。
蕭長南的力氣很大,也不知道他一個迷迷糊糊根本沒有清醒的人到底哪裏來的這麼大力氣,雲秋時本能的想要掙開,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鐵圈似的緊緊箍著雲秋時,手心冰涼,口中仍舊念著什麼,微弱的聲音又被大雨衝散。
他在叫誰?人名嗎?
雲秋時知道他和自己一樣無父無母,隻能獨自一人艱難度日,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喃喃呼喚著的名字,都會是誰?
雲秋時隻覺得心口浮上一絲荒謬的不真實感,垂眼望向蕭長南的眼神漸漸泛起不可思議的冷光。
蕭長南長的那麼好看,前世的宮宴上長身玉立,向她行禮時眼中的光芒溫和又謙遜。
雲秋時沉迷於那一瞬的溫柔,即便四年的冷眼相待仍舊毫無怨言,她總是想,總是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沒關係,隻要她做的多一點,再多一點,蕭長南總會看到她,那些被藏起來的溫柔與偏愛,總有一天會給她。
可是……若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這份偏愛的擁有者呢?
若是……若是在她之前,已經有人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蕭長南的心意,或許她陪著蕭長南度過了貧窮又暗無天日的時光,或許他們早已經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交換餘生……
那麼她四年的付出與堅守,可笑的等著蕭長南對她又一絲一毫的溫柔,那些日子,又算什麼?
雲秋時順著男人的力道緩緩蹲下身來,蕭長南是從未見過的狼狽,濕發緊緊貼在臉頰上,衣襟都濕透了,皮膚被凍的青白,麵色也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可是即便是這樣,蕭長南仍然固執的大睜著眼,眼底的苦澀與卑微幾乎要把雲秋時灼傷。
那份神情,雲秋時比他還要熟悉的多。
雲秋時幾乎要笑出聲來,看啊,原來朝堂上清冷,明亮如同天邊玄月的攝政王也有這般苦澀艱難的時候,也會和她一樣,求而不得,心灰意冷。
雲秋時忽然用力掙紮起來,她覺得惡心,無論是被蕭長南抓住手腕這件事,還是撞破了蕭長南的過去。
蕭長南似乎是發燒了,麵色潮紅呼吸沉重,隨著雲秋時的掙紮猛的被甩開來,“咚”的一聲倒在了雨地裏,頭似乎是磕在了路旁突出的岩石上,再沒了聲息。
雲秋時蒼白細瘦的手腕橫著一道明顯的紅痕,雲秋時勉強揉了揉,看見蕭長南破布娃娃似的倒在昏暗的雨地裏,想到那塊磕到頭的岩石,心底漸漸有些發怵起來。
她是當了四年公主,讀了數不清的兵法謀略,可是……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別人。
即便是被成婚四年的丈夫遞上一杯毒酒,她心裏想的仍然是一報還一報,她陰差陽錯斷了蕭長南的政路,換來一身汙血一場空夢,便隻願從今往後互不相欠,不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