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
冬雁吃了一驚,“公主雖然啞症是好了,可體虛體弱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改善的,平日裏公主在京城四處逛逛便罷,春狩這樣危險的事,又何必參合其中?”
春狩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大事,曆來是要邀請群臣,雲秋時作為公主自然也在邀請之列,隻是上輩子雲秋時以身子不好回絕了,直到宮宴上才第一次見到龍椅上年輕陰鷙的新帝。
明麵上新帝對她一直很好,像是親妹妹一樣多處照拂,就連她犯了牽涉朝政的大忌,麵上也從不顯示任何的不滿。
直到那一道殺旨,雲秋時才終於明白何為帝王心計。
這一世,這是一個絕好的,提前對局勢有所察覺的好機會。
“不聊這個,本宮倦了。”
房間漸漸的黯淡下去,雨聲和低燒讓雲秋時再沒有思考什麼的力氣,片刻前冰冷雨水中的親吻也像是一場從未發生過的夢境。
迷迷糊糊間,雲秋時仿佛又回到前世宮宴上那天,聽見一陣陣嘈雜的樂聲,看見充斥著各個角落的絲竹管弦,舞女歌姬。
宮裏那麼大,她一個人也不認識,就連身邊的婢女也被換成了宮中的宮女,雲秋時拒絕了下人的陪同,單薄纖細的身影漫無目的的四處亂晃,就算是貴為公主,她也畢竟隻是一個從沒出過家門的,十六歲的孩子罷了。
迎麵而來一群有說有笑的官員,雲秋時的裙擺被拌了下,身子一傾,卻望見視線中出現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輕輕一托。
幾乎撞進那人懷抱裏。
小姑娘懵懂的抬起頭,正對上俊美白皙的男人那雙漆黑的眸子。
溫柔繾眷,都隻在刹那之間。
雲秋時怔怔望著麵前姿容俊美的青年男人,一時間連視線都挪不開分毫。
“喲,這是哪家的小宮女,見著咱們狀元郎,連路都走不開啦?”
宴會伊始,雲秋時又是第一次入宮,公主身份還未在一眾朝臣麵前介紹,大概是出門時為了低調,選了一套素雅的衣裙,竟被當成了一個普通宮女。
幾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官員官袍肥大,嬉笑著走在最前麵,“咱們蕭狀元可是一等一的俊俏,你要是跟了他啊,榮華富貴雖說沒有,筆墨丹青倒是能學到不少嘛!”
這話早已經談不上客氣了,雲秋時心下一緊,第一瞬間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身前清冷淡漠的狀元郎。
雲秋時仰著頭,隻能看見蕭長南俊朗又不失淩厲的下頜,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香。
蕭長南聽見官員們的哄笑與嘲諷,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忽然後退一步,對著雲秋時行了一個標準的深輯禮。
“參見公主殿下。”
官員們的臉色一瞬間青白交加,十分精彩,
雲秋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眉眼彎彎的望向麵若冠玉的狀元郎,眼神晶亮又純粹,忽然輕聲道:
“小狀元,你真好看。”
蕭長南仿佛是愣了片刻,才垂下眼眸,聲音清潤,溫和,像一根羽毛,緩緩劃過雲秋時的心口。
雲秋時高興極了,伸手正想扶著小狀元起身,腦海裏卻嗡的一聲,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音。
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卻又清晰的在雲秋時耳畔炸響。
“不要相信他。”
雲秋時猝然止住了動作,卻正對上蕭長南抬起的眼眸。
明明隻是初見,雲秋時卻覺得心口處蔓延起劇烈的疼痛,連呼吸也不暢,雲秋時大口喘著氣,周遭的一切都旋轉,模糊起來,唯有那雙溫潤清俊的眼眸,還清晰的刻在雲秋時腦海中。
掙紮著醒來的前一刻,雲秋時看見了那雙眼睛裏掩飾的厭惡。
一室天光大亮。
侍女抹去抹去雲秋時額頭上的冷汗,笑著說“幸好回來的及時,燒已經退啦。”
雲秋時捂著胸口,片刻前曆曆在目的情景如今也模糊起來,跳動不止的心髒終於緩緩平穩下來,再無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