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在百姓們耳中,瞬間引起軒然大波。陳越根本沒想到沈長明會說這個,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齒道:“無稽之談!是誰說的這些混賬話?這是汙蔑!”
沈長明低頭盯著陳越滿臉褶子的老臉,麵色無波:“陳老爺稍安勿躁,是不是無稽之談,本王查過便知。”
想不到這位是個油鹽不進的。陳越伏在地上,把頭低得老低,驚慌失措道:“王爺!這不合規矩啊!城中大小案件,都應由府衙來查!就算……就算是命案,至多也不過讓刑部來查。您……”
“怎麼?心虛了?”沈長明抬手指向那口枯井,笑眯眯地問道,“陳老爺為何在井上貼那麼多符咒啊?可是做了虧心事,生怕半夜會有厲鬼爬出來找你索命?”
聽他提到那口井,陳越早已麵如土色、抖如篩糠。怎麼回事?不是說懷王隻知道去戲樓閑逛嗎?他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懷王非要至他於死地?他跪得腿都麻了,卻不敢妄動。
猶豫再三,陳越隻能大著膽子嘴硬道:“即便您貴為懷王,也不該血口噴人吧!您就不怕此事傳揚出去,丟了您的臉麵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江槿月突然笑出了聲,聲音清脆:“是嗎?究竟是他丟麵子還是你掉腦袋,還不一定呢。”
“你……你你你!”陳越一看連個小姑娘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猛然直起身子擠出兩行老淚來,衝著旁觀的百姓哀嚎道,“我冤枉啊!我與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們卻如此毀我清譽!大夥兒可得給我做主啊!”
看他這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江槿月不經覺得好笑,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底氣說出“清譽”二字。
沈長明拍了拍手,假意讚揚道:“說得好啊,來人!把井挖開,讓大夥兒看看井裏究竟有什麼,也好替陳老爺‘做主’。”
眼見著侍衛們齊齊道了聲“是”,直衝衝地朝著枯井走去,陳越徹底被嚇破了膽,連滾帶爬了半天,終於到了沈長明身前,磕頭求饒道:“還請王爺高抬貴手!可不能把那東西放出來啊!”
眾人麵麵相覷,心道陳老爺怎會因為懷王要挖井就膽戰心驚呢?看來井裏真有大問題啊,再聯想到所謂的“命案”,眾人心中都有了模糊的猜測。
此話一出,與認罪無異。江槿月低頭盯著他那雙瞪得滾圓的老眼,笑著嘲諷道:“你竟還管別人叫東西?你又是什麼東西?那麼怕鬼,就別做虧心事。”
陳越磕頭磕得更起勁了,嘴裏不斷念叨著:“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這世上有一種人,是到死都要將一切過錯推到別人頭上的。江槿月望著陳越漲得通紅的臉,忽然明白了為何城中富商那麼多,江乘清偏偏與他交好,顯然是因為他們堪稱一丘之貉嘛。
沈長明不屑地笑道:“若非你造孽在先,人家怎會尋死?既然你毫無悔意,也不必麻煩府尹開堂審理了,我這就將你砍了,以儆效尤。”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如此果決,連江槿月都愣了愣,方才還嘰嘰喳喳的百姓們都沒了聲響,直勾勾地望著這位把砍頭說得像吃飯一樣輕鬆的懷王。
怎麼回事,這好像和傳聞中的懷王不太一樣啊!
陳越也沒料到他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大開殺戒,再一看他帶了不少侍衛,顯然是有備而來,隻得瘋了似地磕頭。可他頭都磕破了,嗓子也喊啞了,沈長明眼中仍沒有絲毫猶豫,隻冷冰冰地抬手示意侍衛將他拖出去。
沉默片刻,江槿月瞥了一眼幾乎昏死過去的陳越,壓低聲音勸道:“王爺,我們何須落人口實呢?不如把他帶回去拷問一番,再送去府衙也不遲。事情已經鬧大,府尹也不敢草草結案的。”
她的想法與自己的不謀而合,有她開口“求情”,倒也順理成章。沈長明的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冰冷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許。
見他神色有所緩和,陳越總算看到了希望。他正要爬到江槿月麵前道謝,就見沈長明上前一步擋住了去路,眯起眼睛笑道:“江姑娘想留你一條賤命,那……希望陳老爺別讓本王失望。”
“是!草民一定知無不言!多謝王爺!多謝姑娘!”陳越抹了把淚,眼中滿是感激。
沈長明背過身衝她笑了笑,眼中有些許讚賞之意。江槿月歪了歪頭,心道不就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嘛,這個我熟!
兩個人都懶得再看糟老頭子哭天搶地,沈長明朝侍衛們吩咐道:“你們三個留在這裏挖井,仔細些。你們兩個送江姑娘回府,不得有誤。其餘人帶上這個老東西,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