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大廳等你,但你好像沒有注意到我,也沒有和我打招呼。”
雖然語氣是愉悅的,但音遙還是聽出他語氣中暗含的失落。
音遙屏住呼吸,想聽聽這人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意外的,他的心裏靜悄悄的,如同荒落郊野的明月,無比靜謐。
他可以聽到所有人內心的真實心聲,但唯獨探聽不到司容的內心。
“音秘書,時候差不多了,不上來麼?”直到徐恩頗沒眼力勁兒的一句提醒,音遙這才回過神來拉開車門委身坐進去。
關上車窗的那一刻,他好像聽到窗外平穩的呼吸聲。
司容還坐在那裏好像不打算離開。
音遙別過頭關上車窗:“走吧。”
車子於寬闊的主城大道疾速而過,等紅燈的時候,徐恩從前座遞來一瓶水,似是閑極無聊地攀談:
“今天工作日哪哪人都多,廖總說,要是海慈醫院人太多換成瑪麗醫院吧,反正都一樣。”
音遙伸手接過水瓶,沒喝,放在手裏摩挲著。
“都可以。”
徐恩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音遙,笑道:“不喝麼?一會兒體檢可就不讓喝了。”
“體檢前本來也不讓喝。”音遙笑笑,指正道。
“啊,我忘了。但是音秘書你的嘴唇好像很幹,可以含口水潤潤口腔。”
他很執意,一定要音遙喝這瓶水不可。
音遙擰開蓋子湊到唇邊。
都說雙目失明的人其他感知器官會變得更發達,瓶口剛湊到鼻間,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
當初他就是因為呡了一口這水,做ct的時候才會覺得特別困,接著就昏睡過去。果然,劇情不會改寫,或者說過去的遺憾隻有自己能夠彌補。
而且他知道,現在徐恩一定正通過後視鏡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音遙舉起水瓶,瓶口慢慢湊近嘴邊——
“嗡嗡——”
倏然間,手機恰到好處地震動起來。
“抱歉,我接個電話。”音遙暗暗鬆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指尖擦過屏幕,上麵顯示的是本市的陌生號碼。
他接起來,對麵便傳來明顯帶著笑意的一聲:“你好,是音秘書麼,我是司容。”
音遙愣了下,奇怪,司容是怎麼拿到自己手機號碼的。
“嗯,有事麼?”
“沒什麼特殊的事,我現在到了醫院門口,就想起了你。”
司容手肘抵著車窗,明知道隔著手機對方又看不見,但還是騰出手指整理著額角的碎發。
音遙:“正好到了醫院,順便看看腦子。”
對麵並不生氣,他輕笑一聲:“一會兒見。”
音遙舉著手機,被他弄得也是很無語,但借此機會他也順勢側過臉去,將瓶口對準自己嘴角的位置,微微一仰。
“誰打來的電話啊,音秘書我還是第一次聽你用這種語氣和別人說話。”徐恩好奇心很強。
“騷擾電話。”音遙也懶得和他解釋,隨口敷衍過去。
工作日的醫院果然人滿為患,一進大廳就聽到如蒼蠅般不絕於耳的嗡嗡聲,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音遙有些迷茫,站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
總不能主動去牽徐恩的手讓他領自己進去吧。
索性硬著頭皮往裏走,撞到人就說人太多了不是故意的。
音遙剛一抬腳,衣角卻忽然被什麼人扯住了。
“音秘書,是你麼?”
音遙愕然,不是吧,司容到底是真瞎還是裝的,怕不是屬雷達的,都到了這裏了他竟然還能從人海中精準找到自己的位置。
“真的是你,我感覺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香香的,像小金桔,又有點刺墜感,和你本人很像。”
音遙真是服了,他手忙腳亂在司容臉上摸索一番,然後緊緊捂住他的嘴巴,湊過去壓低聲音:
“你是狗追著我的味道跑?趕緊閉嘴。”
不過音遙更想問問,他一個還沒分化第二性別的、alpha幾率幾乎為零的是怎麼感覺到自己信息素的。
但現在真的不是研究這種事的時候。
司容將手輕輕附在音遙的手背上,點點頭,眼角含笑,彎成明月一般,他很聽音遙的話,聲音很小很小:“如果能做你的狗,我也會努力學著咬飛盤。”
徐恩站在一邊,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兩人這架勢,表情直接Σ(⊙▽⊙,他忽然有點看不明白這倆人到底什麼關係,怎麼越看越不對勁呢?
音遙出生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羞恥,而且對方還過分坦然,絲毫不避諱自己過於熾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