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凡並不信仰任何宗教,但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上帝,以及黑色星期五的話,對他而言,就是今天。
可口的飯菜嚼在嘴裏居然沒有半點香味,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天朝人,張若凡愕然發現自己竟無法熟練的使用手中的筷子,幾次夾菜都差點失敗,險些出了洋相。
在場的都不是外人,這裏也是他最熟悉的家,照理說,他不必拘謹。
沒錯,她們都不是外人——張若凡一邊費力咀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在心裏盤算起來:這三個女人,一個是他血溶於水的妹妹,一個是他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還有一個,是命中注定要和他一起毀滅世界的同伴。
在這三人麵前,他哪裏需要拘謹?幹脆切腹自盡算了。
他自嘲的想著。
“神啊,如果你存在的話,就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
……
張氏兄妹宅,半小時前。
今天,張若凡要親自下廚?
如果說坐在旁邊看著別人炒菜也叫“親自下廚”的話。
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張若凡自然會做菜,手藝雖然不怎麼樣,但起碼不是菜鳥,可是今天他卻像個從沒進過廚房的笨蛋一樣,冒冒失失,什麼做不好,菜還沒炒熟,盤子差點打碎幾個,這讓他妹妹瞠目結舌,都忘了調侃他。
見張若凡頻頻出錯,柳夏祭實在看不下去,也不顧忌自己客人的身份,圍上圍裙衝進廚房,然後二話不說將張若凡攆了出去,擅自更換了廚師。
被驅逐的張若凡尷尬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柳夏祭那盤在腦後的圓形發髻,以及像家庭主婦一樣熟練的動作,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他真的不會做菜嗎?
他真的是因為緊張所以才打碎了盤子嗎?
不,他隻是故意裝作緊張的模樣罷了。因為他知道柳夏祭絕對不會置之不理,袖手旁觀,一定會主動幫他,代替他製作今天的晚飯。
這就是張若凡的目的,為了避免柳夏祭與白雪進行更多言語交流的陰謀詭計,但當他的計謀得逞之時,他心裏又很別扭,總感覺什麼地方搞錯了似的。
他真的有必要如此虛偽嗎?
“大家久等啦!時間太短,如果味道不佳,千萬別介意啊~~”
在所有的人的期待下……不,嚴格來說隻有張曉薇一個人的期待,柳夏祭將一盤盤美味的菜肴端上了飯桌。
不得不說,柳夏祭的手藝無可挑剔,菜剛一出鍋,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小屋,就連一直擺臉色的張曉薇都忘掉了所有煩惱,迫不及待想要大吃一頓。
本來,她今天準備聯合柳夏祭一起對付新來的白雪——就算不趕她走,也要讓她明白自己寄人籬下的身份!
結果,當柳夏祭被她哥哥忽悠進廚房後,她隻能獨自一人麵對生氣的哥哥以及笑眯眯的白雪,再也提不起半點幹勁兒,緊接著,當柳夏祭端著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從廚房走出來時,她更是徹底忘了原本的目的,隻顧將可口的食物塞進自己小小的嘴巴。
“真、真好吃!夏姐,真是太好吃了!我、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奶牛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姐!”張曉薇沒羞沒臊的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同時揮舞著筷子和飯勺,誓要將桌子上這些罪惡的食物趕盡殺絕!
“嗬嗬,曉薇妹妹你慢點吃,別噎著啊~~”
長方形的桌子,張若凡和白雪坐在同一邊,柳夏祭坐在張若凡對麵,而張曉薇則坐在斜對角。這四人中除了埋頭大吃的張曉薇之外,另外三人全都彬彬有禮,一小口一小口象征性的吃了一點,隨即放下筷子,相視而笑,氣氛異常詭異。
“嗯,你們怎麼都不吃啊?難道我做的菜不好吃嗎?”柳夏祭率先打破沉默。
她笑嗬嗬的往白雪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白雪小姐,嚐嚐我做的溜肉段兒,東北菜,張若凡他可喜歡了,以前經常吵著要我做給他吃呢。”
“哦,謝謝。”白雪點頭道謝。
她也不客氣,兩口吃掉碗裏的肉,然後輕輕將筷子橫放在飯碗上,微笑著說:“嗯,很好吃。”
“嗬嗬,太好了。”柳夏祭開心的笑了起來。
聽到她們兩人和和氣氣的對話,張若凡本應感到安心才是,但他反而愈發緊張,生怕這是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
果不其然,短暫的交流過後,氣氛再度變得沉悶,誰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誰也都不敢率先打破沉默,隻有那位梳著馬尾辮兒的女高中生不為氣氛所動,仍大口大口的吞食著碗裏的米飯,同時毫不客氣的掠奪著菜盤子裏所剩無幾的美味。
張若凡可不像他妹妹那麼神經大條,現在,不管多美味食物他都沒胃口吃。
用漸漸僵硬的手指握著筷子,他抿嘴望了望桌子對麵的柳夏祭,期待對方向自己發出質問或者責備,哪怕任何一點怒意都好,但很遺憾,他得到的隻有柳夏祭溫柔似水的眼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