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我請罪,以後一定日更!

巫之堂。

巫炤撐著頭閉目小憩,眉頭微微蹙起,麵前的桌子上攤著一大堆咒術和事務。

外麵起了一陣風。侯翟抬眼看看,起身將一件毛皮大氅輕輕披在他身上。

這點擾動驚到了巫炤,他放下胳膊直起身。

“大人。”侯翟心裏一緊,動作頓住,“吵到您了?”

“沒有。”巫炤搖頭,嘴邊若有若無一絲笑意,往上拉了拉大氅的領子,“多謝。”

“前些時日新收集的夢魂枝都安置好了?”

侯翟點頭,“已經全部弄好。按照樂商的意思,拿了一小點出來做融合試驗,不大成功。”

有祭司來報:“鬼師大人,嫘祖大人請您去一趟王宮。”

“知道了。”

巫炤站起身,把大氅抱在手裏簡單一疊放在座位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交代侯翟:“你空閑的時候去看那隻修蛇一眼。”

侯翟不明所以,“什麼修蛇?”

巫炤歪了歪腦袋:“……去問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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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商,你說人真能從天上星辰裏看見自己的命運嗎?”

朝離小朋友坐她旁邊,仰頭看飄著幾縷雲絮的天空。天色朦朧的藍,東邊影影綽綽一捧新月已掛在半腰,被雲帶纏裹。

太陽還掛在西邊,籠著暮時的疲倦,已經不太耀眼。

樂商把嘴裏叼著的棠梨拿下,看向帶著與他年紀不符的成熟感的朝離。

朝離說:“人總是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卻不知道人的命一出生就刻在了命盤上,任誰也無法更改。”

“你怎麼會忽然感慨這個?”

小小年紀忽然命啊運啊的。她哭笑不得,爪子伸向朝離毛茸茸的腦袋,狠狠揉搓。

朝離不高興地從她“魔爪”下救出自己的頭,小手仔仔細細整理被她弄亂的頭發,還奶凶奶凶呲牙:“不要摸我的頭!”

“好好好!”樂商寵溺地笑。

朝離繼續剛才的話題,他說:“既然命運已定,又何必再去求什麼‘改命’?”

“並非‘改命’,隻是盡力而為,決不自棄。”樂商斂了嬉皮笑臉,認真說,“天地萬物生殺自有法則,就連神明也不能逃過,這是自然之理,命盤上的命運既然已是定局,又為什麼要在這上麵感傷,難道我感傷了我的命運就能變化不成?不能。所以索性不去想,管他天命如何,我隻需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好我該做的事,盡最大努力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可以了。”

朝離怔怔看著她。

片刻,他說:“可就算人一生努力有所作為,但人生太過短暫,隨著水逝雲卷就盡去了。短短幾十年後一死,所作所為同樣盡去,生前種種皆化虛無,那又何必苦苦辛勞?即便再轉世為人,也終究不是原先那個人所得所求了。”

“你怎麼越說越悲觀了?”樂商有點開始擔心了,扒拉過來朝離仔細看,“誰欺負你了?還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朝離掙開她,“我就是忽然胡思亂想。”

樂商抿了抿嘴,決定給這個小孩一頓思想上的教育。

“你這麼說是覺得人生太短所以沒價值,該自覺放棄嗎?可人生短暫,會讓人覺得無價值,同樣也會讓人覺得無價。人的一生正因此珍貴,它是一個人全部所有,失去它就失去了一切。既然覺得它太短太不夠,又怎麼能不愛它,不珍惜它?”

“你說轉世後不是之前那個人,沒錯。既然你說人生之短,不能續以輪回,那我們心中值得向往的東西,今生得不到,不就永無得到的希望了?那還不抓緊時間不斷努力,把這一切先追求到手再說?人生有界限,最要緊的是擔負好自己的責任,管好這個界限內的事,而不是越過它無謂悲歎天地悠悠。”

朝離不知道怎麼了,今天忽然化身悲觀哲學家,一點也不聽話,非要和她杠到底。

他說:“大人你如此積極豁達,也許是還沒被真正令人絕望的命運支配過。你知道太子長琴嗎?”

“誰?”

“昔日天界一位善彈琴曲的仙人,因觸犯天規被貶下凡,命運孤煞。他又因為意外被亡去生生世世,為了生存隻能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他要如何?”

樂商不是很擅長說服別人,論嘴皮子上的功夫她不及巫炤。這會兒覺得心累,忍不住扶額道:“……你別想這些了。你隻需要在你的一生裏,不斷努力,別讓自己白來世間一遭,到死前不要因為回憶一生一事無成而感到空虛就好了。何況我們所做的一些事並不隻是為了我們,個體會死亡,但我們的成果會一代一代傳下去,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這是我生活的地方,我想她變得更好。”

她笑著低頭看向坐著才到她肩膀高的朝離,衝他揚揚下巴,“我們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