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陽光正好,北洛從城外蓮子凱旋歸來,大步流星走進醫館,前腳踏入院門,瞧見裏麵的人,流暢步伐生生一滯。

他皺了下眉,接著加快了腳步走進去。

同樣驚詫的還有跟在後麵的雲無月。

她在一團黑霧裏現出了身來,看著眼前的場麵,很難想象發生了什麼,眉頭微蹙走向沐星莁。

沐星莁正麵無表情坐在在台階邊上,胳膊撐膝蓋上,一副“愛咋咋地毀滅吧”的表情,雪色的裙擺鋪開一地,還有條長羅帶甚至搭在了巫炤腳麵上。

而她對此置若罔聞,目光呆滯,曾經那雙能收入漫天星光雲影的水綠眸子如今變成了一潭死水,還是發綠發臭的那種。

隻有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

巫炤背光站在她近處,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發呆還是看她,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垂在身側握成拳。

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沐星莁顯然擺出了一副“你敢說話馬上跟你同歸於盡”的架勢。

岑纓和淩星見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像極了北洛在棲霞時候的那群點滿好奇心還充滿想象力的師弟師妹,永遠衝在吃瓜八卦一線。明亮的杏眼時不時往沐星莁的方向瞥一下,然後互相對視。仿佛即將見證什麼了不得大事。

尤其是親眼目睹巫炤抱住沐星莁那一慘烈場麵的岑纓,思維一下子就發散開了。

秋文曲站在岑纓身邊,即有防備又有探尋地留意著沐星莁身邊那位的舉動,一邊做著如果對方發難第一時間拉開岑纓的準備,一邊還在想,原來這就是那位墓主人。

常陳簡直是眾人之中看上去最正常的一個,他一直期待什麼地看著門口,見北洛進來,頓時鬆一口氣:“你們終於回來了。”

“怎麼回事?”北洛忍住內心強烈的複雜心情,繃著語氣問。

沒人說話,沐星莁緩緩抬眼,水綠色的眸裏冰涼一片。

雲無月目光有些複雜地看了巫炤一眼。

“發生了什麼事?”

開口的是雲無月,沐星莁終於願意搭話了,朝旁邊的方藤桌努努嘴,“看那。”

北洛和雲無月同時看過去。

之間那張原本空置的方藤桌上現在堆了一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碎片,碎得無比徹底,黑色的,日光下有些流光溢彩。

北洛依舊不明所以,雲無月看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快速轉回頭看她,目光有些震驚:“螢火?”

“啊,是啊,當然現在它已經如流螢般消散了。早知道當初應該取名叫金剛。”沐星莁聳肩。

巫炤:“…………”

“所以,”北洛抱起胳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沐星莁說不清楚,甚至連巫炤自己都沒法說。

因為他當時比沐星莁還要震驚。

巫炤身上有一個被鑄魂石拘束的殘魂。

大概是因為一直跟著他留在無名之地,同樣受到了養魂地的影響,加之那個魂魄生前主人神魂本身就不弱,所以在她的刀刺向巫炤之時,那個殘魂強行衝破了鑄魂石的束縛,纏上了她的刀。

它想保護巫炤。

可它到底隻是團殘魂,最多能讓她晃神一瞬,緊接著就被妖力格開。每一片水綠靈光都鋒利如刀,轉眼將它絞碎打散。

星星點點的魂光向著天空飄散而去,宛如螢火將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