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玉蘭在窗台上無聲綻放,幽靜的房內清香徐徐散開。
雕工細膩的床榻上,輕如羽毛的錦被蓋在絕美的女子身上,單看那女子靜謐的睡顏,就知這房內一切精致舒適。忽然,那女子突地睜開眼睛,鳳眸四下一掃有片刻迷茫,不過轉瞬間她一躍而起,滿目冷冽的看向周圍。
不是風千華,又是誰?
入目所見,桌椅腳凳,屏風擺設,無一不是華麗而陌生的,她心中一冷,一道無形的煞氣散開,人也隨之落在地麵。
灣仔呢?
她昨夜抱著灣仔入睡,今早卻出現在了這裏,這明顯不是她的房間,什麼人能無聲無息的將她帶到這裏來?
心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爺……”
門外有輕輕的說話聲傳來,柳眉一蹙,她聽出這是霧影的聲音,收斂了滿身煞氣不讓門外的人發現,風千華靜靜聽下去。
“小聲點!”房間門口的夏侯淵鷹眸一瞪,刻意壓低了聲音。
霧影縮縮脖子,好吧,吵了王妃睡覺,沒被爺大卸八塊已經是祖上冒了青煙。他小心翼翼的朝房內掃一眼,再抬眼瞄瞄麵前的夏侯淵,就是不知道王妃醒來發現自己被擄了,爺會不會被大卸八塊……
“咳。”
一聲極具警告性的輕咳,讓霧影立馬站直,抬頭挺胸不敢再腹誹主子,他悄聲道:“金都來信,九皇子失蹤了。”
“胡鬧!”夏侯淵麵色一厲,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周江山剛穩這隻猴子竟然這麼不負責任的逃走了!
他思索片刻,嗓音沉沉:“吩咐下去,命各地探子立刻去找。尤其是南疆的路口,著人守著,一旦發現立刻送回去。”
“是。”霧影撓了撓頭,暗暗為夏侯紫捏了把汗,不在南疆路口被逮著還好,否則,被大卸八塊的就另有其人了:“還有,爺,瀾秋絕再過半日的路程就要到南疆了。”
瀾秋絕什麼事都和爺杠上,爺到哪裏他就出現在哪裏,什麼事都要摻上一腳,當初大周內亂要不是他暗中助了四皇子,戰事也不會絞著半年之久,也甚至還……
“派人嚴密注視他的動向,以及瀾月和北疆的動向,若有異動隨時來報。”夏侯淵負手,目光留戀的在緊閉的房門上掠掃過,麵色浮起淺淺的喜色。
“那女人跑不了!”
一聲輕笑從上方院牆側傳來,霽月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裏桃樹橫生出的枝椏上,甩著腿一副瀟灑不羈的神態:“你還是想想瀾秋絕吧,今次目的絕不會單純,我們需得防範。”
夏侯淵斜去一眼,無視掉這狐狸的調侃,微微點頭:“這幾日你去北疆一趟,一旦瀾秋絕有所動靜,先穩住他們再說。”
如今四國鼎立,天下看似太平,但因為大周局勢剛穩,難免有人會圖謀不軌有所妄想,防患於未然,尤其如瀾秋絕此人,莫名其妙出使南疆,說他沒有別的心思,鬼才相信!
霽月細長的狐狸一眯,一抹精光劃過:“據我所知,端木箏好像是端木勇磬的女兒。”
“你是認真的?”夏侯淵劍眉一皺,眸中一片認真,大有霽月隻要露出一絲戲謔,他就會立刻將他萌芽的念頭掐滅在腹中。
霽月嗤笑一聲:“你果然是愛屋及烏,竟連她的朋友也如此關心。”
夏侯淵冷哼:“自然,我警告你,端木箏是她的姐妹,你若有一絲歹念,我定不饒你。”
端木箏於風千華而言,是好友亦是親人,他不允許別人傷害她所在乎的人,哪怕是霽月也不行!
“放心,放心……”霽月從樹上跳下來,連連告饒:“我就是欺誰也不敢欺她啊。”那兩個女人,一個冷冽狡詐,一個暴力豪放,招惹上誰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忍不住搖頭,他有這膽子麼?
很明顯,他沒有!
況且,對於端木箏的心,他自己清楚的很。腦中浮現出那女子明麗燦爛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放心。”
若霽月隻是第二次重申這“放心”,夏侯淵還真的未必放心,不過此時他這欠揍的模樣,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問題,夏侯淵點點頭,轉身便要回房,霧影又道:“爺,公主府要不要通知一下?”
他擺擺手,想起灣仔可愛的模樣,眸光浮現出難得的柔和:“不用,我們很快就會回去。”
外麵又閑聊了幾句,房內的風千華卻不願再聽了。
已經確定了是夏侯淵,最起碼灣仔的安危就不必擔憂了。想起方才聽見的談話,心中不由得泛起絲感動,的確如霽月所說,夏侯淵何時會關心旁人的事,上心端木箏,也不過因為她罷了。
耳尖一動,腳步聲朝著房門處慢慢走來,風千華的感動瞬間被憤怒壓下,這人真是手段用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極限,竟然又故伎重施。
可惡!
環顧四周,她鳳眸一挑,看向身後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打開窗戶一跳而出。
入目是一座陌生的別莊,小橋流水假山怪石,風景綺麗極是靜雅。
風千華卻顧不上欣賞,她腳下不停一路飛奔,避開別莊內的下人小廝,沒驚動任何一個人翻出院牆。
落地的一瞬,風千華狠狠的攥起了拳,這見鬼的男人!
眼前,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還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綿延了不知有多少裏,遠處一望無際山巒疊起,根本連錫林格洛的影子都見不著。
這男人,分明是斷了她的後路!
風千華鳳眸一厲,聽到身後傳來的氣流聲,想都不想迅速向外衝去。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她如一隻充滿張力的豹子,騰轉跳躍,身姿矯健,速度之快幾乎現出了殘影,身後淩亂的腳步聲緊追不舍,開啟了一場速與速的較量!
“千華!”
忽然,眼前一人身影如大鵬一般淩空飛渡掠過她頭頂之上,墨衣如淵散開,一道淩厲的弧度驟然轉開,瀟灑落在她身前,鷹眸中是淺淺的無奈,欲言又止。
緊接著一道道黑影緊隨而至,瞬間將她團團圍住。
風千華眉梢一挑,抱臂看向夏侯淵:“這麼客氣,竟然帶人相送?!”
“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周身戒備態度淡漠,夏侯淵心中似被人剜了一刀般再次疼了起來,上前的腳步也止住了。
沒有別的意思?
風千華冷笑一聲,纖細的手指一一掃過圍著她的黑衣人,挑眉道:“那他們又是什麼。”
被她冷冷的目光一掃,侍衛脊背一涼,像是入了極寒的冰窖中,打了寒顫脖子齊齊縮了縮……
心中大呼,今天的任務真是吃力不討好了。
爺的命令重要!
王妃更加得罪不起啊!
尤其等到兩人和好之後,爺還不是和王妃一個鼻孔出氣麼,到時候……想到此,齊刷刷打了個冷顫,黑布下看不見的臉上浮起個狗腿的笑容。
風千華冷哼一聲:“讓開。”“你與我回去,我們將話說清楚。”夏侯淵朝他伸手,滿麵溫柔,語調似是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緩緩說著。
周圍一幹黑衣侍衛,虎軀一震,集體撫摸雞皮疙瘩。
他們爺什麼時候用這麼溫柔的聲音的說過話,這語調,這表情,簡直是驚的他們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一雙雙眼睛蹭蹭看向風千華,爺的溫柔一刀,沒有女子能抵抗,王妃該同意了吧!
“免談!”顯然,某人不是一般女子,這招對她根本沒用。
夏侯淵邁動腳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麵上亦是絲毫不移的堅持!
風千華眼眸一眯,身體如一張緊繃的弦。
氣氛壓抑,一觸即發!
黑衣侍衛欲哭無淚,別動手,千萬別動手!
咱們有話好商量啊。
“沒的商量!”仿佛知道他們的心聲,風千華臉色一冷,她臨天而立負手於眾人之中,氣勢卻絲毫不減,即便麵對是堂堂戰神!
不容他靠近,掌風淩厲揮出,頓時激起綠波草地如海浪般翻滾,呼嘯而出。
電光火石間,黑衣侍衛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顯示著同一種心聲。
一炷香的時間後,所有人黑衣侍衛齊齊倒地不起,挺屍一片……
夏侯淵臨風而立,在戰鬥圈中,看著自己手下一個個被人掀翻在地,然後白眼一翻動作統一的暈過去,心中升起濃濃的無力感,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
然而盡管如此,他卻淡定的似局外人一般,從頭至尾除了警告般的目光在挺屍的黑衣人上掃過,換來他們齊刷刷一顫之外,再無其他。風千華站定,忽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等她的預感成為實質……
砰!
她身體一軟,驟然倒地。
“你用毒?卑鄙!”
原來他剛剛不動,竟然在這裏等著她,狠狠磨著牙,她千算萬算竟是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連毒也用上了,而且,她前腳出了院子,他隨後而至方向毫無所差,分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個男人,簡直無恥!
尤其是兩年後再見,無恥沒下限!
“兵不厭詐!”
夏侯淵彎起薄唇,一道愉悅的弧度上揚,銳利的眸子裏一絲狡詐閃過,上前不顧某人瞪著他幾乎要將他燒著了的視線,將她打橫抱起,摟在懷中如至寶一般……
他的愛從不掩飾,坦誠而炙熱,清晰而濃烈,至於手段可忽略無視。
被他抱在懷中,風千華壓下心頭那一抹悸動:“夏侯淵,別讓我毒解了,否則你一定會死的很慘。”
某男回以溫柔傻笑。
風千華:“……”
一輪紅日高高掛在頭頂,四周灌木深深,鐮刀般鋸齒雜草從兩人身側劃過,夏侯淵將她朝懷中摟的更緊些,生怕她被草劃傷。
出了一片灌木林,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風千華方才一陣狂奔,速度如電已不知出了多少裏,如今再放眼看去,一片綠色茫茫他們住的院子根本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身後一群黑衣人,你扶著我,我扶著你,忍著痛呼默默跟在後麵,霧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一根手指豎在唇邊:“繞道。”
黑衣人眼前一亮,一個個點頭如搗蒜,走,立刻走!
跟在他們後麵,保不齊王妃等會毒自動解了,他們說不定又要遭殃。
她一出手他們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縱然剛剛有意無意的放水,但身上這會兒卻疼的厲害,熬不住和爺悠閑的散步。
一句話,裝死也是個技術活啊!
一聲令下,眾人立刻作鳥獸散開,瞬間,草原上隻有夏侯淵慢騰騰挪動的身影。
風千華閉著眼睛不看他,但卻能感受他的速度,這那是走路,簡直就是爬行。
夏侯淵一副正經模樣,摟著風千華邁著坑爹的小碎步,一步一棵草的在朝龜速移動,他施施然走著非常享受此刻的寧靜。
“夏侯淵!”
呼吸,呼吸,再呼吸!風千華終於睜開眼睛,怒瞪著他,大喝一聲。
這樣走下去,明年也回不去。
夏侯淵眼底一抹笑意,低低應道:“嗯,我在。”
“解藥給我。”她現在除了說話,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不給。”斬釘截鐵!
不用細想,她一旦恢複力氣下一刻他就隻能看著她的背影興歎。
打死也不能給!
“你……”風千華氣結,這個男人的底線早就沒了。
又將她朝懷裏緊了緊,夏侯淵悠悠邁著步子,臉上一片享受的姿態,閑庭漫步與愛人相伴,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他覺得滿足。
“我們聊聊。”眉頭略蹙了蹙,這樣的感覺他要永遠留在身邊,所以這個女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更不可能放手,何況現在還有灣仔。
風千華冷哼一聲:“我們沒什麼可說的。”
夏侯淵繼續低聲下氣:“你為什麼生我氣?”
風千華閉眼,不理他。
她此刻的模樣若是別人看見,定然會覺得煞氣凜凜冷冽無雙,可是在他眼中卻覺得她與平日不同,竟然多出一份嬌憨的樣子,長發在他臂彎間垂下,如水順滑,如蝶翼般的羽睫仿佛掃在他的心尖兒上,微微發癢……
心中一陣激蕩,穩住心神,他眉梢一揚:“解藥!”
誘惑,赤裸裸的誘惑!
風千華氣的突然睜開眼睛,瞪著他:“無恥!”
夏侯淵笑的憨厚:“嗯,我無恥!”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半年的折磨,她比起任何事情於他都來的重要,在她麵前自尊驕傲早就扔到爪哇國去了。
風千華不出聲,夏侯淵笑道:“你若不願說,那麼我問你答如何?”
風千華側開眼,繼續不看他。
夏侯淵一步一步走著,極其沉穩:“你生我的氣,是因為那封信?”
風千華冷哼一聲,還好意思提那封信!
其中很多細節,夏侯淵想不明白:“那封信與灣仔有關?”
繼續冷哼。
她的冷哼在夏侯淵看來便是默然,他心中一怔,問道:“你不想讓我知道灣仔?”
他知道灣仔時曾經這麼想過,可是時間卻是對不上。
他徹底歪了方向,風千華眉梢一挑,終於忍不住怒道:“是又如何!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你來信詢問,你竟什麼反應都沒有,現在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她說著頓住,心頭升起股委屈,不願再說下去。
“一年零三個月?那封信是何時寫的?”
風千華深吸口氣,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心口仍舊隱隱的疼:“灣仔是十一月初八生,那封信也是那天給你的。”
夏侯淵腳步一停,垂目深深的看著她,她的臉上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他卻震驚不已脫口而出:“十一月……那時我重傷昏迷!”
不過瞬間,其中情節他已經想通,當時他久攻不下四皇子,又大意受了重傷,整整昏迷了兩個月,直到六月份才完全康複,魯忱定然是怕看到信會影響他養傷,才一直將信留著,直至他完全好轉。
可是拿到信後他宛遭雷擊,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這中間時間的誤會,定然那時造成的。
心若清溪通透了,可是深深的愧疚和負罪感騰然升起,夏侯淵眉頭蹙的更緊,眼中暗潮洶湧澎湃,幾乎要將風千華淹沒在裏麵:“我半年前才收到……”
風千華眸光亦是微微一閃,冷聲道:“你受傷了?”為什麼她不知道,轉瞬她眸光又是一冷:“即便如此,那還有半年時間你為何不來。”
“我……當時拿到那封信,心神劇烈,根本無暇思考。”當時的那種痛,宛若天崩地裂般痛徹心扉,先是痛不欲生,隨後他便開始恨,她一定是覺得他要登基為帝才放手的,他清楚的記得她說過,她要自由的活著不被束縛的活著,一旦他登基為帝那麼她的自由再不會有。
所以才一封信想要斷絕他們之間所有的來往。
半年時間,大周時局剛定,他不能撒手不顧百姓,事事纏身之餘他又生出疑惑,一氣之下大告天下選妃的事,以為這個女人知道他要選妃的事一定會有所動容,沒想到她不但沒有反應,反而依舊自在待在南疆。
對於聽到的一些傳聞他是不信的,他的女人也許會為了自由,卻絕對不會另覓新歡,這是兩人一路走來建立起的深深信任,鐫刻在骨子裏的信任,然而激將法已經用到了這種地步,她依舊不出現,不由讓他更堅信了心裏的想法。
自由!
不忿之下他一封退位詔書後,毅然決然來到南疆,他要問問這個沒心的女人,到底要怎麼樣!
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她對他的氣遠比他要多。
原來兩個人莫名的積了那麼深的誤會……
“都是我的錯。”事情一旦與她有關,他便自亂陣腳心神打亂,若非如此他如何毫無察覺,她態度突然轉變,會沒有原因。
風千華冷哼:“你的錯?大周帝何以如此,你選妃時不是這麼想的吧。”
夏侯淵眸光一怔,她分明是在吃醋,臉上的失落被一陣愉悅的笑意衝淡,即刻表態:“誥令下達我便來南疆了,皇宮中至始至終沒有女人。”
這天下能入他眼的女子,隻有她一人!
“那又如何?!”風千華麵色已有緩和,但態度依舊疏離。
“我隻想和你在一起,選妃之事真的隻是試探,你別生我氣了可好?!”緊緊摟著柔聲哄著,夏侯淵凝目道:“你生灣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霧影去查,隻查到當時公主府氣氛凝滯幾日,直到古美連夜快馬出城,天亮時分帶著一位大夫回來,才有所緩和,幾日後便傳出公主長女育有一子的消息,隻不過這一切的消息在這之前都被她壓製著,他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得到,若不是霧影打探消息時在賭莊巧合碰上了司馬府的管家才知道,他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風千華眸光微暗,搖頭不想多說,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又何必再提。
夏侯淵麵露急切,卻知道若是她不想說,他縱然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會得到一丁點消息的。
此時的夏侯淵並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後,他才聽端木箏與他提起,風千華當日在大理寺牢房時,因懷有身孕又逢冬日,以致寒氣入侵,劫法場一路飛奔又動了胎氣,才致使身體受損,虛不受補,孕期胎位一直不穩,後來生灣仔時,又因為臀位難產大出血……
她堅毅的隱忍著,全程沒有疼痛呼喊半聲,殷紅的血水一盆一盆的送出來,灣仔在她的肚子裏早沒了動靜,數十個接生穩婆嚇的暈倒一片,哭著讓風瑞安準備後世,整整三日公主府幾乎如地獄一般,所有人麵若死灰。
古美連夜奔出八百裏,將查馬部落的巫醫扛在肩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或許是因為他們母子命不該絕,巫醫一碗不知名的草藥,她終於死裏逃生,平安生了灣仔。
因為這樣,她還是在床上躺了數月,才恢複元氣。
那封信,便是最危險的那一日寫的,她在最困難最痛苦難捱的時候,卻不顧所有人反對,給他寫了那樣一封信,隻是怕他知道後難過影響大局。
夏侯淵流下第一滴淚,數十年的暗無天日隱忍堅毅的他,卻在那時流下淚來,才明白他所欠她的,這一生都無法等價還她!
他要做的,便是用盡一切的去愛他,哪怕失去生命。
然而此刻,風千華是不會說出這些的,這就是她的性格,獨立,堅韌,不論曾經承受過什麼,已經過去的事都無需再提。一陣微風吹來,青草的清香在鼻尖縈繞,她不再說話,眸光悠遠看向遠處。
夏侯淵將她摟的更緊,彼此的熱度隔著衣裳傳遞給彼此,砰砰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他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有她,有灣仔,此生足矣!
“爺,姑娘。”
忽然,遠處一匹馬飛奔而來,停在兩人麵前,馬上的人迅速跳下來,垂著眼睛目不斜視,竟是張衝:“瀾秋絕到南疆了。”
爺真夠浪漫的,抱著姑娘散步。
風千華臉色一冷,這麼快就到了!?
她總有種預感,瀾秋絕此次來的目的,絕不單純。
眸光一凝,她道:“送我去皇宮。”
夏侯淵眯起眼,眸光如深淵一般幽沉不見底:“我同你一起去。”
風千華眨眨眼,你一個他國的王爺,去南疆皇宮幹嘛?
夏侯淵劍眉一挑:“瀾秋絕幹嘛,我就幹嘛!”
側開的臉表情龜裂,張衝憋著笑身體直抖,通常情況下,爺決定的事,隻有姑娘一人可以改變。
但是有關情敵,可能連她都沒法撼動了。
為風千華解了毒,夏侯淵便大搖大擺的跟著風千華進了南疆皇宮,出現在了迎接瀾秋絕的接風宴上。
“朕與秦王果然有緣,無處不相遇啊。”
打著出使名號,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某人,斜斜倚在椅子上,臉上的麵具一如既往散著幽冷的光芒,他輕輕一笑,如刃的視線看向風千華,和她身邊那個礙眼的男人!
夏侯淵退位於夏侯紫,早已昭告天下,是以他的身份依舊是大周的秦王。
“本王妻兒在此,自然要來,但不知瀾月帝來此有何貴幹?”夏侯淵毫不退讓,一如既往的兩人一見麵就杠上了。
一句妻兒,頓時令瀾秋絕氣息驟冷,他眯著眼睛幾乎能淩遲了某人。
該死!
那些探子簡直是廢物,這麼大的事他竟然毫無所知。
怒意暗湧的他根本不知道,就連夏侯淵也是剛剛才得知,在風千華高超的防偵查措施下,任何一個人也查不到絲毫。在這個世界,風千華就敢不客氣的說一句,隻要她不想讓人知道的,管他天王老子也好,都別想有丁點的消息!“那可要恭喜秦王了,不知此次可否討杯喜酒喝呢。”言下之意,你生了兒子又怎麼樣,他娘還沒嫁給你呢,以某女的風格就算成了親也不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