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進去的並不是周鳳鸞,丫頭領她進來,就在一個小廳上坐著。郭家地方不小,請來省內十幾位姑娘,三三兩兩分坐在幾處房裏廳上。別人得不得知內幕並不知道,周鳳鸞卻是毫不知情。
在廳上坐著足有半個時辰,周鳳鸞焦急憂心,又不能對著廳上郭家的丫頭露出著急神色。來求人,一舉一動一個神色,周鳳鸞都注意著,隻有眼底一抹黯然,暴露她的憂鬱。她並不知道,這廳上兩個丫頭也的確在觀察她。不僅是鳳鸞,還有別的姑娘們也是一樣。這消息最後傳到郭夫人耳中。
來的姑娘們穩不穩重,多候上一時浮不浮躁,這都是郭夫人要聽要看的。不蒸饅頭蒸口氣的郭夫人,取得公公郭老爺子的支持,打定主意要給兒子選一個比京裏官宦小姐還要穩重得體的姑娘來。
郭樸睡在床上並不能動,家人在房中豎起大銅鏡在床前,郭樸不用吃力的轉動頭頸,就能由銅鏡中看到紗簾來的人。果然個個是不錯,都是相貌端莊的姑娘。或高或矮,或豐腴或文弱,進來後母親請她們坐下,和她們一一閑話,讓房中兒子聽聽她們的聲音,和她們如何回話。
母親想的這樣周到,郭樸覺得背上無時不在的疼痛都輕上好些。一個時辰過去,郭樸也不覺得看得累,他覺得母親是對的。青春無妻,當然是心中有想。以前是想盧小姐,盧大人悔婚後,郭樸麵上沒什麼,心中其實更憤怒。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好,能不能重回戰馬上,重新馳騁疆場。
今天母親這樣一辦,郭樸覺得這一個時辰過去的快,是應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話。可是他又難過起來,我要是不好,嫁給我就是嫁給一個廢人。不要說花前月下沒有,就是夫妻床闈也是絲毫不行。唉,這嫁我的姑娘,也是個可憐人!
“聽說大公子養病中,父母親特意求的一支人參,命我帶來。今天來是看望夫人,也是來探公子的病。父親早年間是由老爺子帶出身,又住在一個城裏算是街坊。公子病中,理當來探望才是。”
外麵這一番話,嗓音悅耳動聽,還帶著說不出來的真摯。自怨自哀走神的郭樸,再看銅鏡中,房外多了一位青衣的少女。沒有過多的裝飾,頭上隻得兩根金簪子並不招搖,卻顯出來烏鴉鴉好一頭青絲;麵上脂粉淡淡,幾乎看不出來,那麵容帶著一點兒嘟嘟的豐潤,讓人想捏一把。隻是豐潤的底色下是蒼白麵容,黑亮眼眸下也是帶著傷痛。這姑娘有心事!
郭夫人很滿意,周家女兒這話讓當娘的人心裏寬慰許多。常時不走動的人家,還是姑娘家,說出來探望公子的病,鳳鸞說得情真意切。打好感情牌,才好去求人。這一點兒,鳳鸞還是心中有數。
好一句身為街坊,理當來探公子的病。這幾句話,把郭夫人和郭樸都吸引住。
“說你父親病了,又遇到水賊,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給我聽聽。”郭夫人也禮尚往來,探問周老爺一回。她是個忙人,隻是恍惚聽說周家倒黴,還沒有細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