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身坐在板凳上,手裏掂著空碗的鄒三隻是笑。毛掌櫃的在櫃台裏發了一下呆,出來就自己直奔大酒缸。
酒肆裏酒種類繁多,鄒三平時來買的,就是尋常大燒缸。毛掌櫃的直奔好一等的酒去,雖然還是大酒缸,那酒一打出來,香味兒就不一樣。
鄒三陶醉的吸著鼻子聞一聞,見酒碗落到麵前。毛掌櫃的陰沉著臉,好似家裏死了人。手指把酒碗一推,一字一句地道:“是哪一個幹的!”
這偷錢的人,肯定在外麵要花用。鄒三這種人,是下九流裏最能耐。他肯定是聽到什麼,才來要酒喝。
“嘿嘿,是你家少掌櫃。”鄒三有了酒,就不藏話。毛掌櫃的又呆在當地,脖子直直地挺著像是不再會動。
到會動時,就狠搖腦袋:“不會,我兒子不會偷自己家的錢。”
鄒三又是半碗酒下肚,嘖著嘴品一品酒香,聽到這話“哧”地一聲譏笑:“要是為姑娘呢?掌櫃的,少掌櫃的不小了,到了那個,戲文上唱的,似水流年,什麼花美眷來著,”鄒三敲自己腦袋喃喃自語:“暈了暈了,昨天晚上才聽的戲,這就記不清是什麼花。昨天晚上賣首飾的秦家擺戲,他們家二小子成親,要起新房子。我呢,這蓋屋頂是好手。他們家請我去,昨天晚上也聽的戲。”
“是誰偷了我的錢?”毛掌櫃快沒有耐心,鋪子裏全是老夥計,開鋪子也最看重老夥計,老夥計都不能相信,這真是煎熬。見鄒三嘮嘮叨叨沒完,毛掌櫃伸手把餘下的半碗酒奪過來,用自己陰陰的眼神瞪著鄒三。
鄒三大笑幾聲,把身前衣襟拉開,露出黝黑如鐵的胸膛:“我這不是正在說!秦家蓋房子,我專蓋屋頂。才剛半個時辰前,我正在屋頂上蹲著,見到秦家後門那巷子裏,一個轎子被一個人攔住。”
毛掌櫃的瞪大眼睛,鄒三手一指毛掌櫃:“攔轎子的是你家少掌櫃,你猜猜坐轎子的是哪一個?”
“轎子什麼樣?”毛掌櫃的心裏突突的跳,他才剛沒多久見到周鳳鸞坐轎子,此時這答案呼之欲出。
鄒三手指勾一勾,毛掌櫃的老老實實把半碗酒給他送到麵前,鄒三一飲而盡,丟下酒碗在木頭桌麵上一聲響,站起來道:“那是周家的丫頭!”
他轉身用敞開的衣角擦拭嘴角酒水,大步而去。嘴裏還哼唱著馬前潑水:“薑子牙騎著馬被人攔下,一看卻是自己當年的妻……”
話不用多說,毛掌櫃全明白。他站起來直奔後麵,見毛林氏在指揮夥計們發海貨,一把攔住她往房裏拖。
“哎哎,你小心腳下,我的大海米,別踩到!”毛林氏猝不及防喊幾聲,被毛掌櫃的拖到房中。
關上門,毛掌櫃的雙目炯炯有神,可以說是發著溜溜的賊光:“老婆子,你給兒子錢了?”毛林氏一口否認:“沒有!”
“那就是了!”毛掌櫃的一步到房門後,“嘩啦”拉開門就大喊:“小元子,小元子!”夥計們見掌櫃的這樣急,也幫著喊幾聲:“少掌櫃,”
毛元從外麵一溜小跑兒回來:“來了我來了,”到了父親麵前問:“爹,喊我作什麼?”毛掌櫃的把手臂掄圓了,狠狠地對了兒子一個大嘴巴。打得毛元暈頭轉向轉了半圈,“撲通”坐在地上,捂著臉瞪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