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蘭枝來取食盒子,門人請她進去,蘭枝忐忑不安問:“有不好的地方?”門人也不知道,隻請她進去。
二門外的小廳上,長平出來見的她,食盒子還她,笑容滿麵問:“公子說好吃,說不用送來,問怎麼做,以後不用多麻煩。”
蘭枝惦量著這話,又見長平雖然笑,總有倨傲態度。她微笑道:“做是極簡單的,青芹呢,要一般兒高矮,根根一尺來高的,長得太高就老,長得太低的太水嫩,一下鍋就成水。”
長平素然起敬:“還有呢?”
“挑好一般兒高的,葉子老根兒不要,隻取中間一根嫩芯切成碎丁子,下鍋裏焯透擠出水,可要幹淨人的手來擠。”蘭枝說得煞有介事,長平道:“那是當然。”
蘭枝心裏暗笑接著說:“再用當年的碗豆,當年的黃豆,當年的青豆,全去了皮磨成粉,”長平聽到這裏,有些麵如土色,小心地問:“還有什麼?”
“多著呢,你當這是容易做得的。”蘭枝擺出教訓的口吻:“這是我們姑娘花了大力氣才做出來,是容易做的,怎麼會送過來。”
長平連連點頭:“是是,姑娘請說。”蘭枝忍住笑,擺出大模大樣來再道:“磨成的粉,用篩子篩過,再磨再篩,再篩再磨,如此九道各自收好。”
長平喘一口氣,他跟著郭樸從來不做這些水磨功夫,研墨的水磨功夫他是做的,這廚房上全是女人的功夫,他聽著就覺得費功夫。
“收好了沒事多曬曬,到用的時候取出來,一份一份加水兌好,這是麵。接下來,才是配料。”蘭枝振振有詞,說得不慌不忙:“你記得住嗎?”
長平陪笑:“你盡管說。”他肚子裏哼一聲,知道小爺記性從來好嗎?他這樣說,蘭枝往下說:“配料呢,當然對你說過是青芹,還有雞湯鴨湯魚湯等,煮好了放那裏,青芹加上小蘿卜丁子加上豆粉捏成餅子,放在高湯裏泡一夜,要浸透了,沒浸透的第二天要重新浸過。”
“姑娘說的我明白。”長平有些咬牙,這是做菜?周家這樣的小門戶,還做佛跳牆不成?
蘭枝裝看不到:“浸好的,第二天一早,雞叫三聲起來,是三聲不是兩聲也不是一聲,”長平搖頭晃腦:“嗯三聲。”蘭枝道:“起來文武火,先文火再武火,再武火再文火,”
“武火不會煎成黑炭?”長平狐疑地問,蘭枝白他一眼:“當然要專門有個人看火才成,這餅子呀,可是費了大功夫的。”
回來蘭枝進門就笑,笑得開門的來安莫明其妙:“吃了笑鴿子的肉。”蘭枝尋到鳳鸞,把這笑話說給她聽。
鳳鸞也笑,也埋怨她:“那豆粉吃下去人肚子脹氣,怎麼能這樣告訴他?”蘭枝扶著椅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姑娘別怪我,我一早就看不慣這兩個人。不過是個奴才,擺出拒人八千裏的臉色來,看不慣,有錢的奴才也是奴才。”
“哎呀,他當差你何必計較臉色不好。”鳳鸞又說蘭枝,蘭枝微噘起嘴:“姑娘,咱們這些時日,看了多少人的臉色。那郭公子呀,上一次您去不是碰個釘子。咱們費功夫做了送去,是他吃還是別人吃還不知道。那問我的小子一臉饞相,我看著就像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