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四章,鳳鸞是個古代姑娘(1 / 3)

這一夜燭影兒閃爍,總在鳳鸞夢裏。燭暈圈住兩個人,郭樸和汪氏,再看,是郭樸和別人,一個年青漂亮不知道名姓的少女。

鳳鸞上去推她:“你是哪一個?”少女笑臉兒立即變為冷臉,起身指著自己大罵:“老厭物,不照照鏡子就敢上來?”

郭樸還在笑,鳳鸞驚奔到鏡子前麵,用手摸自己的臉,鏡中出現一張蒼白麵龐,頭發半花白,額頭眼底俱是皺紋。

再一晃,鏡中是三奶奶的麵龐,她的嘴一張一合:“男人心性,都是喜新厭舊。”鳳鸞驚醒,覺得身子潮熱,又有涼浸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帕子在枕邊,鳳鸞摸在手中擦拭汗水,隻覺得身上無處不粘,汗搭搭地讓人難過。窗戶上並無天光,知道天還沒有亮。

床前一個紅木方角小幾,上有燭火已經熄滅。點點燭淚疊在一處,借著月光看到的鳳鸞眼眶濕潤了。

樸哥,以後餘生怎麼能沒有樸哥?可樸哥,也是個男人,有男人心性。她心中恨不得天色趕快大亮,直奔到郭樸那裏,把自己的夢告訴他,再讓樸哥哄哄自己。

如果說親親,那就親一親吧。鳳鸞這樣想,羞色難免要上來。

地上擺著竹榻,桂枝睡得正香。鳳鸞忽發奇想,桂枝醒來,天色就會亮,就可以去見樸哥。她不再盯天光,隻盯著睡夢沉沉的桂枝。

好不容易天色亮,外麵有人走動聲。蘭枝披著散亂睡妝來喊桂枝:“我都醒了,你還睡不起。”桂枝起來,鳳鸞歡歡喜喜起來,見鏡台前擺著另一個梳頭匣子,鳳鸞喜盈盈往郭樸房中來梳妝,並交待丫頭:“送熱水來。”

她尋常慣用的梳頭匣子,是放在郭樸房裏。

在門簾子外,就聽到裏麵有說話聲。鳳鸞明知道汪氏還沒有走,汪氏平時起身也就是這個時候,可鳳鸞還是要來一回,因為她實在相信郭樸。

郭樸床前坐著汪氏,狀態親密的和郭樸在說話。他們在說京裏鋪子上的事,昨天又才有內奸。郭樸不抬聲音,汪氏說話聽話也往前湊。

見鳳鸞進來,郭樸先對她一笑,見鳳鸞半綹兒發絲垂下,梅花簪子半斜著,分明是慵懶睡妝晨起。

“收拾好再來吧,”郭樸慢條斯理,他想了鳳鸞一夜,現在見到,心裏舒服許多。鳳鸞要的就是見一見,看郭樸的一笑,脆生生回答道:“是了,”轉身又出去,並不是來拿梳頭匣子。

汪氏隱約猜到鳳鸞的意思,就是猜不到鳳鸞的意思,她也心中酸意猶在。這麼一大早的,幾時自己來打攪過她?

回身去看,見鳳鸞在回眸笑:“樸哥,忘了對你請安,”郭樸笑容滿麵:“一會兒再來。”這一聲樸哥,把汪氏滿腔的怒火全提起來。

周氏太猖狂,眼裏壓根兒就沒有自己。昨天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汪氏含笑直到鳳鸞出去,對郭樸毫不掩飾的道:“不過我陪一夜,妹妹就早早來看,我知道我侍候不如她好,她知道你的心意,是時時在你房裏呆著的緣故。由不得我要多心,我不如妹妹的,我追上來,妹妹也管家,也是大人了,公子總當她孩子一樣看,這是你的不是。以後我多呆幾個晚上,也讓我盡一盡心,不知道公子要不要。”

說著,酸意露出不少。

要是鳳鸞這樣,郭樸會拿著酸意先打趣,哄幾個親親才正色說鳳鸞。現在是汪氏這樣說,郭樸還是用得著她,不管怎麼說,也是以後郭家鋪子的總經辦人。汪氏話音一落,郭樸忙道;“不是我不要你陪,你是外麵辦事的人,鳳鸞不是小,”

汪氏眼露笑意,輕咳一聲,郭樸也笑:“你要陪我當然好,我正要和你合計商議京裏的鋪子,拿紙筆來,把我們想的全寫下來,有不妥當的,再改去。”

汪氏會寫一般的字,她去書案上取紙筆。見硯台小巧,筆也精致,知道是鳳鸞的,取來給郭樸看,帶著小心翼翼問:“雖說這全是公子給的,我用了她的,隻怕她不喜歡。”

郭樸瞅她一眼:“今天話多了。”汪氏陪笑:“不是話多,是房裏隻有我和妹妹兩個,不敢不從和氣著想。”執筆在手,汪氏又帶著小心笑問:“妹妹要是生氣,樸哥代我說說。”

她喊出一聲樸哥,自己先覺得怪,郭樸也覺得怪異麻上身,汪氏和他一笑,低下頭鋪開紙不說話。

“房裏以後隻有你們兩人,和氣是對的。”郭樸隻能這樣接上話,汪氏笑得淺淺淡淡,郭樸沒有理會她,口述道:“鋪子,要安在玉寶齋隔壁,越近越好。”

汪氏寫下來,不會寫的字她也機靈,先空下來。提一下郭樸:“有鋪子還要有人,安鋪子要不少錢,這些錢從哪裏走?”

“從我自己的鋪子上走,人嘛,”郭樸沉思,汪氏先說出一個人名兒來:“我冷眼看著,他最謹慎,又會說話,去到京裏至少一條,不會讓人拿住不好。”

郭樸脫口道:“好。”說到京裏,郭樸心底恨意翻上來,隻想給前準嶽父盧大人狠狠一擊。他在想要機靈的,要能幹的,就沒有想到汪氏的這一條,去京裏的人要讓人拿不住不好。

這是寧遠將軍心裏太恨的原因,汪氏沒有恨,能做到中肯。

郭樸來了興致:“那你再說,還要再挑哪些人的好?”汪氏一個一個地說著,都是她平時相中的人。汪氏要當家,她不會全用這些人,因為這些人裏麵,有些過於正直,隻對郭家忠心。

汪氏把得力的人相一遍,是為她自己作打算,有朝一日用人時,有些人雖然能幹,也是不可用的。

但在郭樸麵前舉薦人,這就是兩回事。自己不說明白的地方,要是郭樸看出來,不是說自己不中用?

而此時此刻的這個早晨,又是汪氏和鳳鸞在爭風的時候,汪氏更要顯擺自己的能幹。

如她所料,鳳鸞沒過多久就回來,黑漆漆發上帶著新鮮摘取的花朵,粉紅薔薇襯著白生生的麵頰,眼眸更似天上的明星。

郭樸和汪氏正談得投機,鳳鸞進來掩住心中不快,她知道汪氏還要出去,帶笑依戀地過來,奇怪道:“樸哥,你還沒有用飯?”

臨安也在旁邊,他把汪氏不會寫的字補上,幫著抄寫,也提醒過郭樸用飯事。郭樸談興正高,又牽涉到盧大人,見汪氏起身讓鳳鸞,並笑道:“我要出去了,公子這事兒要不急,我就先出去。”

怎麼能不急?對郭樸是件和病好一樣的大事。病好不好,不由人控製,而安鋪子的流程,隻要京裏人頭兒弄順,是可以預見到的事。

汪氏又去看鳳鸞發間鮮花,嘖嘖有聲:“妹妹一早掐的花,看我,也想去玩一玩呢。這花襯的,妹妹就更小,像是比來的時候還要小,讓人又疼又愛你,由不得的要讓著你才好。”

鳳鸞對汪氏骨嘟嘴不悅,這的確是她最近在郭樸麵前太嬌慣所致:“你要掐花哪天不能去,你在鋪子裏呀,背著我們說不定也掐花。”說到這裏也懂得嫣然一笑,鳳鸞嬌滴滴道:“樸哥,你說是不是?”

郭樸還沒有說話,一半心思沉浸在盧家,一半心思沉浸在她們的話中,汪氏撲哧一笑:“把你伶俐的拿我打趣,算了,公子疼你,我也疼你,我讓著你還不行,那我走了,”

起身撫一把子頭發,汪氏“啊呀”道:“我還沒有梳洗,難怪妹妹要說我,都怪我說起來京裏的鋪子,著急這事兒不能等,我沒有梳洗也罷了,拖累著樸哥你也不梳洗。”

對鳳鸞笑盈盈橫過一眼,汪氏又看臨安手中的紙張,嘴裏好似跑風車似地道:“要說這安鋪子的事兒,其實一天不能等,早商議好早了,這不寧王的家人又來采買東西,一年到頭宮裏好些位娘娘,又是王侯公卿家,過生日過節辦不停。晚去一天,都是錢。”

鳳鸞小臉兒沉下來,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偷走。“樸哥”二字,也是汪氏能喊的。當然,汪氏也是妻子。鳳鸞麵色不太好,眼神兒不太好地看郭樸,透出百分的疑問?

昨天晚上也親了不成?不然哪裏冒出來的樸哥二字。

郭樸已經想明白,京裏安鋪子真的不能拖,拖一天讓盧家多得意一天。再見鳳鸞顰眉白眼兒自己,郭樸也覺得她嬌慣,又要安撫汪氏,淡淡道:“你不必出去,讓人回母親,我和你說事兒,這個更要緊。咱們一早說到現在,我沒吃早飯,你也沒有吃,快去吃了過來。”

汪氏喜笑盈盈而去,臨安去喊長平送水給郭樸梳洗。鳳鸞問郭樸:“有什麼事情要這樣忙,又不是失了火,一早就這麼著?”

“你不必問,管你的家去。”郭樸回過鳳鸞,鳳鸞悶悶不樂往書案上去,走到又回來噘嘴:“我的東西全在這裏,你們要用,我用什麼?”

郭樸很不高興,鳳鸞的心思全在臉上,一看就能明白:“她在我房裏呆一夜,你就這麼著?”鳳鸞紅了臉,垂下頭道:“不是,那……你們說事兒,我回我房裏去。”

“那也好,免得你們見到麵,不說幾句都過不去。”郭樸隨口答應下來,鳳鸞心裏一涼,收拾自己的東西去自己房裏,迎窗榻上坐下來,見外麵日頭明亮,晃得人心裏顫個不停。

這一個上午,鳳鸞心裏極不舒服,而汪氏也不是完全安心。

好不容易到中午,郭樸讓她回房吃午飯再歇一會兒去鋪子裏,汪氏不能等道:“還有不少事情晚上或明天一早再說,我要去鋪子裏用飯。”

郭樸剛要笑,汪氏假惺惺道:“這半天空了周氏妹妹,隻怕她要惱我。”郭樸一聽這話笑就沒了,靜靜地道:“我心裏明白,不用你說。”

汪氏急急出門到鋪子裏,郭樸很是滿意,同時對鳳鸞有些不滿意。汪氏說得不錯,鳳鸞不能再當孩子看,不能再用孩子氣來為她開脫。

郭樸飯後睡了一會兒,他沒有去喊鳳鸞,鳳鸞忙得不行,也沒有過來。

急著去鋪子裏的汪氏,在下午從七巧嘴裏得到邱掌櫃的回話:“全弄清楚,邱掌櫃的說鳳記前一時拿出來的貨,和少夫人想的一樣,不少是從家裏買回去,他們又做了改動。隻是奇怪,這改的人針線活兒極靈巧,不然能這麼快?”

汪氏臉上掛著霜,認真嚴肅地問:“你直接見的他?”七巧見汪氏過於認真,還在笑:“聽少夫人的,我約他別外見,沒有再去他鋪子前麵。”

“這一陣是風口上,不能再去他鋪子裏,也不能讓人看到你們見麵。”汪氏還是緊繃著臉,七巧忍不住道:“這也過於小心不是,”

汪氏打斷她的話,唇角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喚七巧近前,低聲道:“母親嚴命要查,這是把鳳記扳倒的好機會。”

“少夫人請明白告訴我?”七巧一聽使招兒,馬上就有精神。汪氏美麗的眸子裏隱露猙獰:“你等著瞧就是!告訴邱掌櫃的,鳳記隻撬咱們的客人,想來是盯住了他,正好,讓他引魚上鉤,無事多見楊管家幾回,讓鳳記跟去!”

她心中電光火石一閃,汪氏明白過來,笑得也快猙獰:“我說呢,鳳記怎麼會有我露出來的客人!”一定是這樣。

再對七巧冷笑:“這個人和我過不去,我覺出味兒來的,或者,”她停頓一下,問七巧:“貴大爺說施七嫂在這裏,後來又說過沒有?”

七巧也疑惑上來:“後來又說過一次,我說少夫人的話不必理,他就丟下來。少夫人,要是施七嫂真的在這裏,她何必與我們為仇?兩邊家裏的鋪子上她都不來,她不是回家了?”

汪氏哼道:“她兩年前就要走,是我用了點兒手段,在她喝得半醉時,哄她簽下契約。當時也有三言兩語,後來都沒有做到,這也不能全怪我,家裏不是我一個人當家。我要給她,別人不答應我有什麼辦法?想來她記恨我,走以前要和我鬥一回。”

往這個方向確定下來,汪氏和七巧都覺得越想越對。七巧這就要出去:“我再找貴大爺問一問。”

汪氏攔下她:“不用,這個風頭兒上,除非必要出去,你少出門兒。”對外麵努嘴:“家裏要一一的查,我對母親說,先查跟我的人。”

再淡淡一笑:“周氏最近春風得意,我讓她一步,也該興頭過了,又是生日又是及笄禮又是管家,現在,是我出手的時候。”

七巧近前奉承她:“周氏算什麼,再胖一些就成胖人。有點兒白,無事就會撒嬌撒癡,少夫人您打扮起來,比她俏麗的多。”

“我可以讓她一步,房裏多少要有個人不是,她那心性,就是一味的裝好人,這樣的人對我也不是壞事情,不過她太興頭,我就看不下去。”汪氏想起鳳鸞那一聲“樸哥”,叫得那麼自然,叫得那麼自在,她帶氣道:“我對她說房裏不許有別人,白教壞她,她還沒有感激我呢,得讓她知道知道,我是讓著她!”

七巧用力點頭:“這是當然,這個家,隻能是少夫人您的!”對著外麵熱辣辣的日頭看一看,七巧有些卻步:“邱掌櫃的讓我趕快回話,我還要去,隻是這熱勁兒,快要把人烤化掉。”

“你是怎麼見的他?”汪氏為謹慎,不能不問,七巧很得意,一五一十告訴汪氏:“邱掌櫃的來,不是有個夥計跟來,那夥計有媳婦,並不住在鋪子裏。我白天裝著熱,在她們家討了口水喝,現在我給奶奶買梅湯,家裏送的不是不足夠,我順路去道謝,把話告訴邱掌櫃的。”

汪氏聽過沒有更好的主意,還是叮嚀:“要小心,家裏睡著的那一個,可是位大人。你不記得找周氏,把衙役們全弄出去全城在找。”

“少夫人太過小心,走一個客人的消息這是什麼大事兒,夫人不過是一陣子風一陣子雨,寧王府的生意主要還是家裏的,夫人收到錢,自然就不再管別的,再說我小心呢。”七巧說著去了,汪氏在後麵笑:“這小蹄子說得也幹淨。”

獨坐苦思幾件事,頭一件京裏的鋪子,汪氏心裏從來放著。天子腳下繁華熱鬧,汪氏覺得自己這將軍夫人的身份在京裏,會和官眷們相唱和。

周氏要得意就得意去吧,睡著起不來的丈夫是個精明人,不是一味的糊塗。再說周氏從來不是個對手,汪氏還在這樣想。

再有內奸的事兒,汪氏盤算停當,命人套車又回去見郭樸。

鳳鸞在半下午的時候,蘭枝提醒她:“一天不去看公子?汪氏的可得意了。”鳳鸞這才想起來問:“她還在不在?”